徐舟带领一个小将,趁着星夜出城了。
怀里紧揣的,是曙云旗的兵符。
目的地,不用多想,定然是驻守的平阴军营。
翊王爷负手而立,背对着门口,望着房间里挂着的御赐牌匾,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国之战魂。
虽然行动部署可以算是精密了,但是,终究还是有一丝恻忍之心,哪怕自己没有皇子的名分,毕竟是自己一母所生的兄弟,血浓于水,身体里可都是龙血流淌。
汉宫秋看见翊王的样子,声音轻柔:“又不是要你杀了他,就是让他换个地方住,让他以后安稳度日归隐深山,说不定更适合他呢!”
眼见翊王不为所动,又说道:“那个让胡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居然也有下不去手的一天,本宫啊,今天可算是开眼了。”用手捂住嘴巴,娇笑着。
“好了,夜已深,本王要歇息了,还请门主自便吧,不送!”
“王爷倒是架子大,请客送客都是一句话的事,倒是让客人自己忙。”汉宫秋嘀咕了一句,倒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翊王的脾气,可是天下人皆知的。
翌日。
一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一天了,像很多人以为的一样,卖蔬菜豆腐的小贩仍然在吆喝着,店里的小二也忙着招呼客人,春香楼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在门口掩面笑谈。
翊王府。
翊王一大早就着好朝服,准备进宫面圣了。
天昭帝的观点,显然还能改变着这之后的一切,翊王想。
可是,怎么可能,天昭帝的怯弱是骨子里的,就算他同意战,可是仍然会顾及朝中老臣的意见,自己仍然放不开。
一定程度上来说,这逼宫,是必须要发生的事,哪怕翊王现在仍然心存侥幸不愿承认。
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了吗?
是自己的错吗?
可自己问心无愧哪!
是天昭帝的错吗?
他也只是初登基没几年的皇帝,但已经做的很好了,废除了很多苛捐杂税,百姓安享这太平,朝野江湖很多人称赞他是个好皇帝。
不是自己的错,自己却要去废了这个金銮殿上的好皇帝。
不是天昭帝的错,他却要成为这一切后果的承担者。
谋权篡位。
翊王心里咯噔一下,这几日,他一直逼着自己不去想,可总之还是要面对的。
自己当真要当上这个千古罪人了吗?
可是,哪还有回头路可走啊?
这盘棋,从落子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他要走,只能接着下,把自己心中所想的布局,一步步的施展开来。
可惜了,本应该是在运筹帷幄施于与凉国的妙计,却成了排除异己不堪入目自己曾经以之为耻的手段伎俩。
若当真如此没了回头路,负了皇帝也不可负了百姓,不可负了手中三尺剑,亦不可负了举头三尺神明。
下一刻,翊王整了整衣服,早有仆人拉开房门,车马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几个时辰后的皇城内。
贺冥照旧巡视检查了一下,眼见没什么事,心想,更何况翊王回来了,哪里有宵小敢顶风作案。
他今天之所以着急回去,是因为有人约他出来喝酒。
酒,似乎是很多将士很难离开的东西,尤其是那些长年镇守漠北的人。
寒冬朔雪,酒是暖心物,烈日炎炎,酒是解渴泉,得胜归来,酒是功臣勋。
此生若得圣酿一坛,死亦无悔。
贺冥自己也不记得上次喝酒是什么时候了,没了兄弟,酒不过是有点贵的白水,无兄弟不饮酒的话,贺冥倒是常常挂在嘴边。
眼前的人,是贺冥打心眼里佩服的英雄,也是自己交心交底的好兄弟。
几年不见,他似乎更黑了,也更瘦了,只不过说话的语气依旧,还是那副德行。
几杯酒下肚,世间的愁苦也在心中漾开。
他们从朝堂聊到江湖,从宝刀扯到骏马,喝点酒的嘴啊,是要絮絮叨叨个没完的。
对面的人,似乎状态不是那么的好,但脸上还是堆着笑意,酒坛子碰撞发出厚重沉闷的声音,声音似乎不如出征时喝的那坛酒的声音好听。
两个人极度有默契的沉默了许久,心事重重,却谁也没有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