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没有任何必要的问题,楚惊鸿只是思索了会,便没有在想下去了。
刚走出去没一会,便听到比较偏一点的屋子里传来了一个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哭声就是齐静怡的吧?
她正想溜到那一旁处探个究竟,但是注意到前方那人频频的侧目,令她不得不敛了那个想法。
今日的偷听一事被他发现了,想来他也会对自己起怀疑之心。
实则如果夷王没有与齐燕皓勾结的话,在他的身边也就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而自己这番令人生疑的举动,免不了被撵走,看来她得为自己在好好打算一番。
楚惊鸿原以为他走出齐燕皓的院子里,就会再去别处寻那只黑猫,没想到他只是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便停住了脚步问她。
“你其实就是大齐人吧。”
楚惊鸿的脚步随之一顿。
她其实也早就准备好被发现后会被兴师问罪,但是没想到他抛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却是这个。
看来这个人也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愚笨,她低低笑道:“王,在下秉持着一颗对您真诚的心,是非与否,又有什么重要呢?”
她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不管是不是,她都不会有害他之心。
她说得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模棱两可,避重就轻,没什么可信度,实则她是在暗暗测试着眼前这个人的聪慧程度,以及对她的信任度,想看看是不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人。
殷墨初从刚才就紧皱着的眉到现在仍未松半分,他看了楚惊鸿一眼:“我平时最痛恨别人骗我。”说到这,他的眉似乎有些松动,接着道:“但是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你是个好人这五个字囊括了一切,对她的信任也包含其中。
只不过,他不想知道她今日躲在那窗台下偷听是为何吗?他这样就能断定她是好人?
一语毕了,楚惊鸿也不打算在拐弯抹角,直接就开门见山:“王,倘若您觉得我是个好人,那就请听我一句劝,请务必小心西凉王。”
跟齐燕皓能混在一起出谋划策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
殷墨初闻言,对她的话感到一丝惊诧,但却不是诧异她话里的内容,而是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句话。
英挺的眉梢微微挑起,笑着答道:“西凉世代帝王的野心都不可估量,孤又怎会不知,他心里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盘。”他顿了顿:“如果他的这个目的能让百姓远离纷争,孤也到不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还能助他一臂之力。”
楚惊鸿也大概隐隐能知道殷墨初口中的西凉王的目的是什么了。
无非就是一统天下的雄心伟志,可是这个目的一旦有所实施,肯定就是硝烟弥漫,祸及百姓。
远离纷争,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她的这个想法一出,便听得殷墨初又继续道:“可是他不能。”
这话一出,殷墨初又顿了会,继而兀自道:“这西凉与夷国友好,也不过是表面现象,他西凉针对大齐暗地里的小动作对夷国并没有少用,孤只是假装不知,又不是真的不知。”
闻言,楚惊鸿对于眼前这个人的第一印象有所改观,他只是表面上装作痴傻,但实则是个大智若愚的人。
一般往往善于隐忍,善于将自己的锋芒遮掩的人,才是真正有所为的人,比如齐燕修,也有相同的特性。
一语毕了,他没有再说下去,她心里的满腹疑惑也没有问出口,因为她知道,他现在仅仅想告诉她的也只有这些,再问下去,就算他已经表明了他的信任,也难免对她产生怀疑。
于是便一言不发的跟紧了他的脚步。
………..
宁城。
已经是秋的季节,一名老者坐在了一棵已经正在凋零的树下,眼前的石桌上刻着的是一个棋盘,他手中落下一颗黑子,将对面红方的子给替换了下去。
然他的对面并没有多余的人,此刻的他,正是在自己与自己对弈。
有一道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最后在他的跟前驻足,他的视线仍是紧锁着棋盘上的子。
眼睑未抬,便道:“既然来了,便与我下一盘棋吧。”
而前来的人赫然是齐燕修,调养生息了一阵之后,虽能走动,但是没走有一步都能牵动着身上的伤口,脸色还依然苍白。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来宁城看一眼外公和母亲,算是报个平安吧。
他依言坐下,看了一眼此时棋盘上的形势,红方有隐隐落败的迹象。
古图余这才抬起眼来看他:“这次被通缉一事,你不跟外公好好说说吗?”
“我…”他有些支支吾吾。
其实他到来之前便能预料到外公会问这么一句,但是真当他问起,他又不知道作何答。
古图余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继而话锋一转,问道:“你觉得,这棋盘上的棋,胜的会是那一方。”
他蹙起眉来,又扫了一眼棋盘,继而坚定的道:“红方。”
古图余似乎来了兴趣,问他:“为什么?”
他沉声的答道:“这红方的棋虽然眼下有隐隐落败的趋势,但是采用以退为进的方法,只需要走对一步,便能大获全胜。”
但是古图余却摇了摇头:“不尽然。”说罢,他便往红方处落下一颗黑子,棋面就开始有了变化。
见齐燕修面带不解,他回答道:“红方虽然采取防守的的方法但却只保一个底,倘若在还没有做好所有准备爆发之前,却被黑的一方提早发现给堵住了,就算有再大的胜算,处心积虑的每一步都会发生改变,到最后,便会是举步维艰的情况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看着眼前一直面带和蔼的老人面上难得的浮出一抹凝重神色,齐燕修便能明白,自己的外公这是在批评他,也同时在提点他。
批评他太急躁,没有做好任何的准备便亮出了底牌。现在他的境地正是他说得举步维艰的情况,提点他,应该趁这个机会做好全部准备。
见他有所顿悟,他便开口赶人:“你既然已经明白,就该回去做打算了。”
“不用我陪您下一盘吗?”他问。
古图余仍是专注着石桌上的对弈,没有看他,却摇了摇头。
他走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老人的背影,孤单而寂寥,他心生出一丝不忍。
不过他还是压下了这股不忍,踏叶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