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此次真的是给先生添麻烦了”,离彻作揖,送林巫师回府。
“哪里哪里,能为殿下效力,为朝廷效力,是林某的荣幸”,林巫师恭维道,再客气了几句,也就打道回府了。
浔阳一直在暗中操控着豆豆,齐陵已经先行一步回到林府继续埋伏了,离殇跟着浔阳,以防万一。
离殇疑惑的是,浔阳是怎么操控豆豆的,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和自己走着,豆豆却俨然林巫师本人。
“你手上的伤,没事吧?”,浔阳低声问。
“嗯?”,离殇才想起来他被浔阳划了一刀,“没事,洛泞姑娘,可还好?”,他看得出浔阳满腹心事。
浔阳不答,离殇也就不问了。
跟着林巫师的轿子出来是戌时已过,桃林的夜市正热闹,街上车马络绎不绝,行人来往不断,他们走在人群中不会令人起疑。
只是人很多,离殇担心浔阳被撞着,就挡在她左边,浔阳心安理得地自自在在地逛着。
“哎,姑娘,来一个糖人吧?”,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伯拦住浔阳,吆喝道。
“这个半刻钟就可以画一个了,画什么都可以,要不?照着你的样子画一个”,老伯说着,不由分说地就搅起了糖浆。
离殇在一边看着浔阳弯着腰,兴趣满满地看着摊上已经画好的糖人的样子,却记挂着豆豆的马车。
那老伯看出离殇想走,就对他说,“小伙子,一起的吧?给小姑娘买一个吧?刚才有一对小夫妻要了两个呢?”
离殇一时语塞,谁料浔阳抬头对他说,“你给我买一个吧,我没带钱袋”
离殇犹豫一下,掏了钱,也不辩驳,对老伯说,“你给她画一个吧”
看着渐渐走远的马车,离殇点开了穴,默默念咒,他和豆豆的感应连到了一块。瞬间,心里咯噔一下,浔阳和豆豆的感应也是连着的!
浔阳心里一惊,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张着嘴,却什么也没说,半晌,开口道,“你还有钱吗?我想再要一个”
离殇强作镇定给她拿了钱,浔阳把钱给老伯,甜甜地说,“爷爷,你给他也画一个吧”
等到两个糖人画好了,豆豆的车早就不见了踪影,浔阳根本就不关心马车走到了哪里,“诺,给你的,不用担心豆豆的,它一有事我就会知道”
浔阳把另一个糖人递给他,自己先吃起来了,边走边吃,吃了一半,才问,“你是不是也可以知?”
离殇愣了一下,没回答,良久,将拿了一路的糖人放到嘴里,可是还没咬下去,又问浔阳,“好吃吗?”
“好吃啊”,浔阳用大大的眼睛看他,弯眸澄澈明亮,她其实不在意离殇为什么也可以把自己的感应和豆豆的连在一起,她觉得他不是坏人就够了。
“那这个也给你吧”,离殇心慌意乱,他现在确实可以感应到豆豆,也知道了浔阳原来操控豆豆的手段。可是,他的心,也和浔阳的连在了一起,不禁意乱。
林巫师的轿子进了门,离殇他们后脚就追了上来,齐陵暗中躲藏,离殇带浔阳进了一间废弃的小黑屋。
“怕?”,离殇看着坐在地上环抱着腿一动不动的浔阳,低声问,屋子确实有点暗。
“怕”,反正他可以感应得到的,为什么要撒谎?
可是浔阳不全是因为怕黑,她害怕那个人真的会出现,伤害到豆豆,所以刚才离殇劝她走,但是她还是坚持要来。
“那过来一点?”,离殇说道,见浔阳没动静,他语气缓了缓,再问一遍,“你怕的话,可以过来一点”
“什么?”,浔阳都没有听清。
离殇懒得再说,直接一把给她拉了过来,浔阳猝不及防被他一拽,重心不稳,一下子整个人扑到了离殇怀里。
然后,在一片漆黑中,清楚地听到了一阵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离殇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尴尬的沉默是被豆豆打破的,巫师接过丫鬟手里的茶时,没拿稳一不小心摔了杯子,然后开始一阵打骂。
浔阳被摔杯子的声音吓了一跳,晃过神时,连忙从离殇怀里退了出来……
一夜平静,浔阳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居然靠着离殇睡了一宿!离殇是天渐渐亮时,才打算眯了一会儿,却睡了过去。
浔阳看着他的睡颜,不禁入迷,第一次,看到一个这么乖的离殇,他的脸,好好看啊!她忽然想起了那天斜阳下离殇对她的笑,离殇真地笑时,容易蛊惑人心。
林府渐渐地热闹起来,巫师用过饭,打算出门,九殿下来河泽挑选幼伶入宫,委托他多加评判。豆豆即将出门,浔阳才叫醒离殇。
离殇醒来,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浔阳,吓了一跳。半会儿才想起来,是他把浔阳叫过来的,只是,自己怎么睡过去了?
见离殇醒了,浔阳一把拉他起来,“快走吧,他出门了”,林巫师再次造访离彻。就趁这个机会,豆豆和真正的巫师换了回来。
浔阳回到家已经是午后,洛泞正在煎药,“姐姐?”,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咳咳……”,洛泞没有发火,也没有理她。
“姐姐,我来吧”,浔阳拿过洛泞手里的蒲扇,“姐姐——”,浔阳不敢看她,背对着洛泞,扇着火,烟雾氤氲。
“为什么?咳咳……”,洛泞话刚出口,又不停地咳嗽。
浔阳将离殇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洛泞,虽然她知道洛泞一定又会说他们的不好,但是她心里觉得离殇他们不会真地伤害她们。
洛泞听了,眉毛紧拧,她提防着浔阳和离殇他们走太近,离,是国姓。
十六年前的狄舒蝶已经死了,三年后眼前的这个人是浔阳,过往恩怨成云烟,她不负旧债,也不必,和九黎京城再有半点联系。
当今朝廷,皇上由着太子和三殿下势均力敌,从而让二虎相争,减少忧患,能和太子抗衡的,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可是,目前的情况她也没有办法,洛泞现在习惯了息事宁人,没有了从前的狂妄不羁。
她看着浔阳的背影,俏丽清秀,忍不住想到了她母亲,忆起了往息,浔阳的往昔是三年前,她的,是三十年前。
离殇猜得对,洛泞是魅,不是浔阳的姐姐。
洛泞和浔阳的缘分,起源于浔阳的妈妈,老国师狄青阳的独女——狄菲菲。
从前九黎的国师单纯地只管祭祀和国礼,可是狄青阳却在某次前往紫荆台主持祭祀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紫荆台里的藏书阁,从此,痴迷于改命化劫,走火入魔。
狄青阳年轻时,曾拜师于隐居江湖的一个高人,闻习改命化劫之术,但是他师傅却不肯全部相授,发现了紫荆台里秘密的藏书楼后,狄青阳的心终是按耐不住了。
洛泞当然知道这些,那个藏书阁,是她引着十岁的狄菲菲去发现的。
她想出去,想让狄菲菲带她出去,离开这个紫荆台这个破地方。
狄菲菲是狄青阳的独女,聪明伶俐,备受宠爱。洛泞如愿以偿地得逞了,狄菲菲相信她,喜欢她,在她手把手的教导下,解了洛泞身上的咒。
洛泞以为自己终于骗来了自由时,没想到,十岁的狄菲菲却是用了缔结契约的手段换她出去的,不是自己原来教的那一套,是的,活了几千岁的洛泞,栽在了十岁的狄菲菲手上……她也很无语。
洛泞答应了狄菲菲,反正狄菲菲就一个凡人,能跟她斗多久?,百年时光对洛泞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洛泞最终出去了,但与此同时,狄青阳也获得了藏书楼里的古籍,用了十年的时间,自成一派。
魅是一眼万年的,洛泞喜欢狄菲菲,不是男女之爱,但是,她真心把狄菲菲看做了朋友。
听着她的心事,陪着她长大,看着她出嫁,八年一晃而过,直到后来狄菲菲遇到了当年轻气盛的状元郎——沈墨。
洛泞看不起浔阳的爹爹,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只懂油嘴滑舌,他还懂个屁!可是,当朝状元居然心甘情愿地入赘国师府,洛泞还能有什么理由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