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秦王带着玄逸和胡平赶往京郊皇陵。前一天傍晚,秦王的侍从从皇陵返回,携带着栾勋礼的手书,说皇陵封木的确被盗伐,让秦王次日去趟皇陵。
先帝陵寝并不算太大,本来先帝体恤民生,打算不封不树,一切从简。但架不住朝中老学究们的劝说,最后还是按照帝王标准修建了皇陵。不过和其他皇帝的陵寝比起来,已经算非常节俭了。
秦王和玄逸感到皇陵外时,栾勋礼已在门口久候多时。他八岁入京为质,到现在已经三十来年,而其中有二十年都是在皇陵度过。如今在他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丝王子的影子,站在玄逸面前的,只是一个被岁月磨平棱角的中年人。
“有三颗松树被盗伐。”栾勋礼将三人引入客厅后说道。“不过手下人最近都没有发现异常,看树根断面,应该是十日内砍的。”
“栾将军,最近可有可疑人物在皇陵附近出现么?”秦王问道。
栾勋礼摇了摇头:“皇陵十里内都是禁区,如果有人我肯定会得到消息。”
“那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栾勋礼又摇了摇头,说道:“皇陵封木被伐,守将难辞其咎,要打要杀,都看陛下吧。”
“将军你可不要灰心,此事尚有回旋余地,我到时在朝堂上为将军求情,将军又是王爷嫡子,父皇不会多加责备的。”
“嫡子?哼,我爹早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不然我怎么会守了二十多年皇陵。我现在是死是活,和他东北王一点关系也没有。”
“将军,当年到底是因为何事您被罚看守皇陵?”
“唉,都是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不过这次不仅仅是封木,连皇陵碑都遭到损坏,所以这一次我是在劫难逃。我一早已经写好奏折派人送进城里,估计明天就会有人来拿我了。”
听到这里,三人都大惊失色。在栾勋礼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石碑前面,只见托碑的赑屃尾巴被人锤断,石碑上也被人凿除不少划痕,很多文字都无法辨识。
“你们也看到了,皇陵碑被破坏成这样我就是三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牵连到你们。”
第二天傍晚,胡平乔装成普通农夫,偷偷的溜进玄逸的农舍。
“今日朝堂上情况如何?”玄逸问道。
“据殿下说,乱成一锅粥。栾勋礼的奏折递上去后,何龙的脑袋是保不住了。陛下当庭判了斩立决,抄家,家眷发往边疆为奴。可是在栾勋礼的处理上,出现了很多不同意见。赵王坚持要求按律处治,如果按律法,栾勋礼的脑袋也要搬家。”
“赵王丢了一个工部尚书,就气急败坏到的连大局都不顾了么?愚蠢!”听到赵王在朝上的反应,玄逸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也不能怪他,祈福坛摔死三皇叔的独子已经让他脸上无光了,现在发现祈福坛的主梁都是盗伐皇陵封木来的,还把皇陵碑砸了。之前涿州之事积累的一点名望全都赔进去,还倒贴不少。他能不着急么。”
“着急也要过脑子,这个栾勋礼是能随便杀的么?不管东北王这些年如何不待见这个儿子,他仍然是王子身份,要贸然杀了,那不是打东北王栾照信的脸么!那后来呢?是陛下是如何处理的?”
“赵王的提议当时就被太子和百官反对,太子认为栾勋礼把守皇陵多年未出意外,此次事情明显是有人暗中使坏,想挑拨朝廷和东北王之间的关系,如果重罚栾勋礼则正好顺了他人之意。不如将栾勋礼调回京城,削去他的官职,以示惩戒便可。”
“那最后陛下采纳了太子的提案?”
“没有,首辅上官大人提出了反对。”
“哦?上官大人反对的理由是?”玄逸惊讶的问道,他没有想到上官清会反对轻判栾勋礼。
“上官大人认为皇陵封木被盗伐,皇陵碑被损毁,伤害的都是皇家颜面,如果不惩治栾勋礼,则皇家威信将荡然无存。不过考虑到栾勋礼身份特殊,建议将栾勋礼发配忻州闵阳府。”
“忻州是栾照信的地盘,所以名义上是发配,实际上是将栾勋礼送还给东北王。东北王二十年前就发话不认栾勋礼,二十年间也没有过书信往来,再把他扣留在京城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卖个人情将栾勋礼还回去。姜还是老的辣啊。工部那边审出什么线索没?”
“没有,工部的几个主事都分别问过,口供全都一致,不像是提前串供。不过有一名工头和几名工匠下落不明,我家殿下已经拜托京兆尹府和城防营协助搜捕了。”
偷换主梁,还是封木,这种掉脑袋的事情朝廷官员应该不会做。看来重点还在这几个工匠身上,不过现在已经找不到人,大约是不在京城,或许,不在人世了。玄逸想着,又用手指挠了下脸颊。自从戴了人皮面具后,就养成了没事挠挠脸颊的习惯。可是,盗伐封木是为了扳倒何龙,那砸毁皇陵碑是为什么呢?为了陷害栾勋礼?栾勋礼守了二十年皇陵,很多人都忘记有他这么一号人存在。又为何要陷害他呢?挑拨朝廷和东北王的关系?东北王早就不认这个儿子了,朝廷都觉得拿他当质子没什么用处,又为何要用他挑拨双方关系?
“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看玄逸半天没说话,胡平忍不住喊道。
“你回去告诉殿下,最近几日一定要多加小心,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有隐情。那几名工匠让人绘影图形发海捕文书,他们应该不会在京城里逗留。京郊的荒地乱坟岗,也派人去看看。”
“先生的意思是?……”
玄逸点了点头,看胡平会意后接着说道:“太子这一手非常厉害,不仅砍掉了赵王的一只胳膊,还让赵王在皇上心中的形象大减,赵王现在只能自保,短时间内已经没有反击的能力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