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希望他心里没有我,若是有,若是他心里有我,还能说出这些伤我的话来,还能装出一副很爱悦贵妃的样子,那他该是多么恐怖啊!可我却忘了,心里有他的我亦是说出了很多伤他的话。
伤人的话,有时并不是为了伤害,只是想证明,证明自己在意的那个人,他同样也在意着自己,往往,事与愿违,因为人,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自己听到的,在里面的东西,只能是被忽略。
我抬头望着向佐,他正望着我,我忽然在他眼里看到了一抹柔情,出现的太快,消失的也太快,许是我看错了,这柔情不该出现在他的眼里。我问他:“都说陛下心里有我,若他心里有我,那悦贵妃呢?”
那,那悦贵妃又是什么?
我无法当她不存在,一个几乎占据了我丈夫心的女人。
谁料,向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说:“既然娘娘在意,那就莫要去管旁的女人,卑职瞧着那悦贵妃,甚是不喜,这世上,唯有娘娘才有资格陪在陛下身边,卑职认为,只要娘娘出马,那悦贵妃绝不是娘娘的对手,即便陛下一时被迷惑,有娘娘在,陛下便能回心转意,陛下的心里,一直都有娘娘,可娘娘的心意,也该让陛下知道。”
“你是要我去与悦贵妃争?”
“不是争,陛下从来都不是悦贵妃的,陛下是娘娘的。”
这大概便是拨开云雾见阳光吧,向佐的这番话,似乎是点通了我,是啊,君许是我的丈夫,那悦贵妃,不过就是一个妾,妾无好命,我不是与她争,我只是想要与我的丈夫情深意长。
我站起身来,我说:“向佐,送我回去吧。”
我刚刚不顾君许的阻拦,硬是跑了出来,我出来,是那么的决绝,我怎么会掉进这般简单的陷阱,我真是笨,或许是因为在乎吧,我越是与君许不和,高兴的便是那悦贵妃,用骄傲推走了丈夫,太不值得!
向佐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失落,我不解,也没有问,我满心都在想,君许见到我时的神情,他一定惊讶极了,他定是还要傲娇一番,装模作样地问我一句:“回来了,你竟然还知道回来?”
想想,我便觉得好笑,这一次,我不要骄傲了,我只想要回我的丈夫,我要告诉他,我爱他,我是真的爱他,我爱的人不是乔毓。
我满心欢喜,满心期待,又忐忑不安,雀跃地回到寝宫,我唤他一声,他“嗯”一下,我分明瞧见了他,我跑出去,他竟然还能睡着,真是过分,也许他是装的,否则,我怎么一叫他,他便能应我呢!
我笑着走到床边,我竟然没有注意到,床边摆着两双鞋,一双男鞋,那是君许的,一双女鞋,但不是我的。
我知道君许一定能听见我的声音,他一定能听到,女儿家惯有的娇羞,害得我不敢一直望着他,便只能低着头,小声说道:“其实,我早就已经喜欢上你了,是我装的太好,没有让你发现,我说我爱的人是乔毓,那是骗你的,因为我见不得你对别的女人好,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些话,我本是永远也不想告诉你,但是,我不能因为骄傲而失去你,比起骄傲,我更在意的,只有你。”
“阿爹阿娘的死,我们都有错,但凡我们之间有一个肯先低头,君许,我们以后好好的,再也不要吵架了,我想跟你……”
我话才说一半,便听到一句怯生生的“皇后娘娘”,我不可思议,不敢相信,我甚至不敢低头去看,然后,我感觉有人扯了扯我的袖子,那人说:“真是不好意思了,皇后娘娘,陛下他睡着了。”
我还是朝着床上看了一眼,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跟君许一起躺在床上的人正是悦贵妃,我气愤不已,觉得腹部隐隐作痛,我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再生气,也不能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这是我的床,我的寝宫,君许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让别的女人睡在我的床上?悦贵妃用被子遮着身前,她嘴上说着害怕,可脸上的表情全是对我的嘲笑,还有得意,她当然得意,我看见她和君许睡在了我的床上,我一忍再忍,真是讽刺,讽刺了我那句爱他。
她竟然对我做出噤声的动作:“娘娘,陛下也不知道你会回来,便派人将臣妾给接了过来,你也知道,外面雨大,陛下心情不好,陛下与臣妾也是情不自禁,这才……这才……娘娘声音可要小些,莫要将陛下给吵醒了,毕竟,陛下已经很累了。”
我真的是还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没有一剪子要了她的命。
可我真的好气好气,我实在没有办法容忍他们这样的行为,更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转身拎起桌上的水壶,将水全部都淋到君许的脸上,睡,好啊,我就让他睡!我偏要他睡不了。
他醒了,见我拿着水壶,他当然知道是我将水淋到他的脸上,他一脸怒气,他朝我吼:“孟初雪,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是疯了吗?”
“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冲着他冷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他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将别的女人带到我的寝宫,睡在我的床上,”我指着心悦,越想越气,我真恨不得,恨不得杀了他们,“你们睡在一起,在我的床上,做那种,那种恶心龌龊之事,君许……你当真……当真是厉害!”
他满脸的疑惑,直到他也看到了心悦,他的眼里,分明也是震惊,装,他装的可真好,一个大活人躺在他的身边,他会不知道吗?难不成还是心悦给他下了药,我可不信,君许,他才不是轻易能被下药的。
“陛下……”那娇滴滴的声音,我听着就作呕。
“滚,你们都给我滚!”我背过身去,我不想看到他们,多看一眼,都是污了自己的眼睛,站在这儿,都觉得恶心至极。
我却感觉君许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还是烫的,可他的心怎么能这么冷,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怎么可以!
与其让我亲眼看着他们睡在一起,倒不如废了我,杀了我。
我甩不开,丢不掉,我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我以为自己是来挽回我的丈夫,我以为我们能情深意长,相爱相亲,不过,只是我的以为罢了。我前脚离开,他后脚便叫来了悦贵妃,既如此,他直接去找她,岂不是更好,为何,为何偏偏要在我这里,要我看见?
他说:“初雪,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我原本是要去找你的,我……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滚!”我与他已经无话可说,更不想听他的解释。
“初雪,我先前说的全都是气话,是故意用来气你的……”
“陛下,”我擦掉脸上的眼泪,转身面对着他,他笑了,我也笑了,我说,“初雪先前说的也全都是气话,唯独让你们滚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