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口山,在绥宁县东,是资江与沅江的分水岭,山势高耸,多悬崖绝壁和洞穴。由于山高林密,这一带山中,也多是苗瑶侗族寨子,汉人基本都住在山下谷地,形成了比较清晰的分布界线。
在洞口等县的各族村民,被官兵压得纷纷退入武阳河谷时,张亦轩和冀曼纯领着一万多精兵,悄悄地从洛口山半山腰的密林间小道穿行,向东北方向靠去。在昨晚大家一起商议,并且得到两个先期回归的斥侯情报,确定官兵大队人马在北,且带有火炮、攻城器等重武器后,张亦轩、冀曼纯和杨旋礼等人,商议了应对方案,由他和冀曼纯从洛口山潜行接近北路官兵,在官兵忙于追击洞口方向逃难村寨之人时,给予突袭。杨旋礼则在洛口山南麓,把守几个关键的山口,阻击南路人马向绥宁进攻。
张亦轩带着的人马到达李桥附近时,已经是一月十八日傍晚,从山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山下一队一队逃来的难民,往绥宁方向撤退。张亦轩有些不放心,问跟随在身边的冀曼纯,“曼纯,你派去的人,能说服这些寨子里的人,在李桥镇南边停住,不再继续往绥宁走吧?”
冀曼纯无奈地耸耸肩,“因为我们这里的行动保密,我派去劝阻的人,最多只能劝阻住八九拔人马。其他一些小寨子,即使我们告诉他,后面援兵马上就要到来,他们因为害怕官兵,还是会继续往里走的。”
“八九拔人马,大概会有多少人,你派去的人,在我们发动攻击后,能不能调动他们堵截混乱的官兵?”
“这个肯定没问题,只要我们在背后发动了攻击,即使我们的人不调动,那些寨子里的民兵,也会明白怎么回事的。所以,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尽可能快地赶到盐井这里设伏,正好现在天色晚了,有利于我们行军,我估计再往前五里,就会有官兵的前锋队伍,他们不敢轻易地往前推进,会在那里等大队人马。我们越过他们的前锋,在盐井那里,静待他们大队人马过去,先打后方的重装队伍。”冀曼纯熟悉地形和环境,张亦轩熟悉战术策略,两个人配合起来,便有了这次冒险的行动。
趁着黄昏的光线不足,山下人不容易看清上面的行动,两人带着大队人马,继续艰难前行。到达盐井那边时,已经到了亥时,张亦轩没有手表,估摸着时间在晚上十点多些。山下仍然吵吵嚷嚷,不断有打着火把的队伍过来,有些在这里扎营,有些继续往前进。
“张大人,冀大人,现在山下来的人,都是官兵的人,加上前面已经过去的,约一万五千人马,尚未看见他们的火炮和投石车,应该还未到达。”大队人马还未停下,先期派出的斥侯,已经回来报告消息了。
“嗯,让大家就地休息,记住,一定要噤声,不能暴露。让杨魁和彭武他们,扩大外围斥侯范围,绝不能让对方斥侯,打探到我们的大队人马,已经过来。”张亦轩吩咐。
当晨曦的微明,从山的那边透出的时候,彭武亲自过来向张亦轩汇报,让张亦轩对这个时代的官兵,实在是无语,“官兵大队在山下驻扎,五门红夷大炮,八架投石车和三台冲车,也已经到达。他们没有往山上派斥侯,所有斥侯,都只是在山脚巡逻。”
张亦轩不知道他们怎么心这么大,不过既然对方给自己创造了机会,张亦轩当然不会白白浪费,“令全军做好准备,一刻之内,我们冲下山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可是,亦轩……。”冀曼纯有些担心,不过话说到一半,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重重地点头,“我这就去通知!”。
一刻钟后,随着令旗挥扬,藏身在密林中的士兵们,一个个如下山猛虎,快速奔下山去。跑在最前面的,是那四十个枪兵,护着许多弓箭手。步枪兵的任务,是远距离狙杀哨岗上的人,以及可能被惊动冲出来对抗的人。弓箭手的任务,却不是杀人,他们的箭上,都绑了沾了酒精的碎布。
“呯!”“呯!”几声响,敌营寨南边五个哨卡上,一个个精神萎靡的哨兵,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怎么回事,便中枪倒地。已经搭弓上弦的弓箭手,每四人配了一个点火手,点上火,“倏”、“倏”的箭支发射声音随即响起。
被惊动的营中士兵,来不及穿衣服,纷纷往外跑,然而跑出去的人,一露头,便会招来“呯”、“呯”的枪声,惨叫倒地,这让其他惊醒还未跑出帐篷的士兵,一时都不敢再往外跑。然而,呆在帐篷里,等待他们的,却是无情的火。
护着弓箭兵点燃了上百个帐篷,张亦轩领着人马,却不恋战,一路往北,绕着军营外围,走到火炮和攻城器部驻扎的地方,这时才大旗一挥,令大家冲入营中。“彭武,记得,投石车和冲车都烧了,火炮留着!”
彭武领命,大声回道,“好!”便带着人马先冲了进去,一路上,步枪手先一阵射击,接着是弓箭兵排射,本来就睡眼惺忪,不明状况的官兵,在看到数百人倒地后,哪有斗志,一个个顾不得拿武器、穿衣服,便往西南方向,没有攻击的地方跑去。
彭武却并没有追击,一边指挥人点火烧掉攻城器具,一边布置围绕火炮的防线。张亦轩、冀曼纯跟着中间队伍过来,士兵们继续按事先计划,列队布阵,张亦轩却直奔火炮而去。
在营地中,看见官兵的火药和弹丸留下不少,张亦轩大笑道,“嘿嘿,有人会打炮吗?”问完之后,却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猥琐,反而自己脸红了。
然而,这些寨子里的民兵,却没人会操控这种红夷大炮。毕竟这种玩意,在这个时代太先进了,除了官兵中有一些装备,反朝庭的民兵,哪可能装备,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张亦轩只好找来几人,现场教他们,在他教的时候,官兵组织的反扑队伍,也已经反扑过来。加上从山上下来的民兵的后队,两队人马,挤在这狭窄谷地,顿时枪来箭往,打得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