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低温蒸馏将白酒提纯,获得浓度更高的酒精,在明代已经有相关工艺了,不过真正制取需要很大的一整套设备,而且无法提出很纯的酒精来,只能提炼度数高的白酒。张亦轩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让俘虏们修工坊,想过要制酒精,在这方面做了一些小的准备,才有用制酒精来与诸士子比新学的想法。
将瓶瓶罐罐的装好,用粘土密封接口,再与火炉连上。仅仅这种装置的连接和使用,就让蒋锡道等人刮目相看了,“张公子莫非还学过机关术数之学?这些东西做起来,看似简单,可我能感觉到,它其实不容易做。”蒋锡道是个厚道人,真正将心学教导内化为信仰了的,所以即使知道自己可能要输了赌约,但还是很诚实地评价。
张亦轩一边继续弄那些装置,一边说道,“现在我还缺几样东西,所以无法做成密封的玻璃装置,等以后我们找着了橡胶,就能弄出更好的装置来。现在这种装置,勉强可以提纯酒精,但是会浪费很多。三十多度的白酒,这么一坛五六斤,能提纯出半斤八十多度的酒精就不错了,想要提纯到九十度以上,基本不可能。”
他在这里娓娓道来,一众士子,包括武依婼,却听得云里雾里,因为许多概念,压根不知道啊,比如什么是玻璃,什么是橡胶,三十度,八十度又是什么意思,啥叫提纯,这些人全都不明白。蒋锡道还没来得及问,武依婼就先问了,她也是个认真好学的人,既然碰到疑惑,不搞明白便不罢休。
张亦轩拍拍头,“唉啊,我只想着过去所学的东西,却忘了一些说法,和现下的说法不同。”然后便一一解释这些词,是什么意思,虽然解释得众人依然还是云里雾里,可是好歹能和他们接触过的一些东西对照起来。
接好装置之后,便开始蒸馏,整个过程其实挺费时间的。然而,当本来香味不浓的白酒,后来传出越来越浓的香味时,大家便都再次看向张亦轩,知道酒确实发生了变化。
“嗯,我们看着酒,和水一样,其实是两个东西混在一块。真正产生香味和酒味的,叫酒精,它是无色透明的液体,很容易挥发。浓度越高,就越容易散发到空气中,变成我们闻到的香味。不过,酒精的沸点,呃,就是让它从液体,变成气体的温度,比水要低。所以我们这个火,不能烧太高温度,要控制在七八十度,让水不开,但酒却被析出来,通过管道引到另一个容器里,在管道中,气态的酒降温,又变回了液态。”领着大家到另一头的小罐前,长长的管道中,滴出一滴一滴的液态酒,香味在这个地方最浓,“现在这个酒的浓度,就提高了许多,只是量太少了,因为我们的装置太落后,损耗很大。”
“这与大酒坊中蒸酒的过程很像,只是我们没想到,你用这样小的一些管子和瓶瓶罐罐,便能做出大酒坊费劲心力才能做到的事,这端的是奇迹。”冀曼纯看着滴出来的酒,闻着香味,不由感慨。他们和那些自认为高人一等,不屑于和农工商人打交道的士大夫不同,他们不但愿意和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而且愿意学习这些东西,所以对各种技艺都有不少了解。
张亦轩笑而不答,等小罐中滴了不少酒精后,拿了个杯子倒出些,递给蒋锡道,“蒋兄,你先尝尝?嘿嘿,当年李白斗酒诗百篇,这酒啊,不要喝一斗,你看看喝一口会怎么样?”
蒋锡道端过酒杯,先闻了一下,非常香。轻轻啜一口,“咦,味道不错!”说完,便仰头欲一口把酒喝下,因为酒不多,张亦轩没有阻止,恶作剧一般看着蒋锡道喝,“咳咳咳!”蒋锡道甫一喝下,就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脸憋得通红,“这,这,咳,咳!”
张亦轩从旁边倒了些温水递给他,“蒋兄你先喝些水,缓缓。”等他喝水,感觉舒服点后,才问道,“是不是感觉像一条火龙,沿着咽喉串了下去,然后咽喉,胃肠都跟着了火一样?”
“对,对,怎地如此厉害?”
“哈哈,这便是酒精的厉害之中,理论上来说,它是不能喝的。不过啊,为了让你们信服,所以刚才我没劝阻你。量少一些,倒也不伤身。如果超过一两,嘿嘿,蒋兄你可能就得让武姑娘给你治病了。”和蒋锡道说完,又转过头问其他几个人,“你们可想尝尝?”
信奉知行合一的士子们,当然都想尝,不过张亦轩可做不出来那么多酒精,一会还要弄酒精砖呢,便为难地说道,“这样啊,我们量有限,一会冀兄你,再挑三位兄台,四个人尝,剩下的酒精,我得制砖用。”
有了五个人品尝,感受都一样,便再没人质疑张亦轩制出的,确实是“酒精”,而非酒。虽然大家对于这一字之差,效果竟差异如此大,还是有些迷惑,不过对张亦轩的本领,却已经认可了。
再出了三四两酒精,张亦轩便将其他物料进行调配,眼睁睁看着一堆灰,变成透明的胶,饶是一众士子见多识广,也不禁再次对张亦轩刮目相看。张亦轩取出还未用的灰,点火,当然点不着,“大家看,石灰和这些东西是烧不着的。”然后又取出混了酒精的胶,还没干,粘糊糊的一团,放到一旁,火头一接近,便“喷”一声着了起来,“这酒精砖,却一点就着,而且这火啊,用水都烧不灭。”轻轻泼了些水在上面,火依然在烧。
“张兄弟,这真是神鬼莫测之技能,只此一项,便令蒋某心悦诚服。这酒精、这可烧之砖,若用于攻防,端是厉害之火器。”蒋锡道看着那慢慢小下去的火,以及快要消失不见的胶,感慨道。
“哈哈,酒精制作成本高,不会用来做攻防的火器的。我主要是为了武姑娘制这东西,这东西喝下去是毒,可是如果谁受了外伤,只要不太重,用这东西清洗,便可消毒。消毒后再敷药,便不会发炎。酒精与一些药草相配,还能制出许多药来,以后可是我们救命的东西。”
武依婼吃惊地问,“亦轩你还会制药?”
“嘿嘿,会一些,不太多,这方面以后还要和你多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