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近的苗寨侗寨,不但送来了四百多少年人,而且还来了三十多个书生。从贵州那边过来的有书生二十来人,领头的人叫蒋锡道,他是听说这边要办学校,主动提出过来看看的。苗寨那边的书生,领头人叫冀曼纯,却是蒋锡道修书邀约,领着十来个士子在路上会合蒋锡道的。
张亦轩对这些士子的到来,有些困惑,待蒋锡道解释后,更是哑然失笑。原来,他当日和陆昭也说了,要在万佛山办新学,蒋锡道却听成了心学,作为阳明心学嫡传弟子的蒋锡道一听之下,便坐不住了,要来验个真伪,并且邀请了世交好友,也是心学嫡传弟子的冀曼纯一道。
不过,这些人的到来,让张亦轩本来只想给小孩进行军事训练,再教些简单知识的想法改变了,这等于一下来了三十多个老师啊。而且,他们是心学传人,思想比理学学究们要活络,容易接受新知识。所以,心里想着,无论如何要把这些人留下来。有这想法,便抱拳道,“两位兄台,我这新学,是新旧之新,并非阳明心学之心。不过,阳明先生乃圣贤,我佩服得紧,两位又是冀氏、蒋氏后人,得心学真传,能来此助我,我欢迎之至。”
蒋锡道却摆摆手,板着脸道,“张兄弟,我听陆寨主说了你打仗的英雄事迹,很是佩服。可是办学与打仗,却不相同。我等不是来助你的,是来考校你的,若你有真学问,能让我等心服口服,我等留下来助你办学,也非不可。若你没有真学问,嘿嘿,那可怪不得我等,这些孩子从哪里来,我们带回哪里去,我们自然会教导他们圣贤学问。”
“哦,不知两位兄台,想怎么考校?”张亦轩有些犯难,他并不知道心学弟子,居然有不少人在这山里侗寨苗寨教书。不过,现在知道了之后,他倒挺佩服这些人的,明明可以通过科举考出去,做官发财,过滋润生活,却选择坚守蛮荒山区,教化被中原人称为蛮夷的少数民族,这精神劲和社会责任感,比大城市那些沽名钓誉的士大夫强多了。
蒋锡道看着他,神态傲然,“你既说你所要办之学为新学,那我等自然也不拿诗词歌赋,道德文章,古圣经学来考你,新在何处,可否能经世致用?你得给我们证明。”
张亦轩听了,笑道,“好说,好说,我最敬佩阳明先生提倡的知行合一,经世致用治学观念,我所学的桩桩件件,都是经世致用之学,不是那种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却无关乎百姓民生的虚伪知识。“
“哼,口说无凭,既知我们心学讲求知行合一、经世致用,你得用行动证明。”冀曼纯也神态傲然地说道,他这一说,所有士子大声响应,气势很盛。看得一旁的罗庆、武依婼等人,不由心里一紧。
张亦轩却不紧不慢地看着众人问道,“各位,我可不仅仅要证明,从你们能在这蛮荒山寨教化百姓这点来看,我是挺敬重你们的精气神的。若一会我能拿出让众人信服的新学证明,你们可否答应,留下来助我办学,且如何教,教什么,都听我的?”
“我没问题!”蒋锡道很自信,作为心学嫡传,他知识渊博,见识也多,很认真地贯彻知行合一的理念,于各种知识技艺都有涉猎。在他心目中,当世能比他和冀曼纯所知更多的人,不是没有,但也只有那么几个,张亦轩的名字,并不在其中。
其他人都是唯蒋锡道马首是瞻,听蒋锡道这样说,便纷纷说道,没问题。
张亦轩也很自信,微笑地看着众人,问,“如果我种了一种东西,大家并不知是何物,可是却能在很短时间,嗯,应该两三年内,让所有侗寨苗寨,当然,如果山下也能推广,山下汉人村寨,都不再有饥荒。这学问,可令你们折服?”转过头吩咐身边其他人,“你们不可透露苗圃中作物消息啊。”
“此神农之功绩也,若你真能种得此种作物,我等当然心悦诚服!”
“哈哈,那我就带你们去看看,我现在种的苗圃啊。”带着众人来到苗圃,轻轻翻开绿油油的薯苗,扒开土,已经有小红薯长成了。
见他这样做,武依婼惊叫一声,“亦轩,这会把它弄坏的!”
“不妨,不妨,这东西生命力顽强得很,只要不弄破皮,不扯断茎,死不了。”轻轻拿着小红薯,让一众士子们过来一一看过,然后问道,“三个问题:第一,此物叫什么?第二,此物能长多大?第三,此物如何吃?”
这些日子张亦轩算是了解了,蕃薯虽然传入了大明,不过明显没有传开来,所以除了岭南一些人知道,内地大部分地方的人,还不是特别清楚这东西。果然,一众士子看着,便傻了眼,还有人背诵起《神农本草经》和《本草纲目》来,试图从这两本书中,找到答案。
蒋锡道是个骄傲的人,可也是个耿直的人,看了好一会,才摇头道,“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张兄弟,此物端是神奇,我确实不知。”蒋锡道一承认不知,其他世子便也纷纷摇头,承认不知道。
不过有一个书生却说,“虽然我等不知此物为何物,可是你刚才说了,它能解决诸寨饥荒问题,可能证明?”
张亦轩无奈地摇头道,“现在我不能证明,它成熟还有两个来月,到时候我用它给你们做了吃食,才能证明。不过,今天我倒是可以证明它的另一个作用。”转头向罗莉说道,一边示范一边说道,“小罗莉,一会你这样,扦一些嫩叶,这样扦,回去洗干净,我教你炒。嘿嘿,这可是一道上好的蔬菜,营养丰富,还能帮助清除体内许多毒素。”
“可是,张兄弟,你不会是让我们在这里等两个月,让你证明吧?”冀曼纯有些不悦地问。
“不会,不会,我有太多新学可以展示给你们看,保管今天就让你们心服口服,哈哈!”说着,领着几人回去,让人端了些烧酒,拿来些醋、盐、石灰等,摆在桌上,又端来一盆温水,一个小火炉、几个瓶瓶罐罐,几根陶土做的管子。“哈哈,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你们可别忘了刚才的承诺啊!”
“你要做什么?”蒋锡道疑惑地问。
“这是低度烧酒,想必你们知道,低度酒是点不燃的。就眼前这些东西,你们能不能让这低度酒,变成可以点燃的高度酒精?可不可以把酒精,变成一块一块,能装衣服兜里的酒精砖?”张亦轩笑着问。
蒋锡道等人,面面相覤,这工作,他们还真做不到,一个个很诚实地摇头。
张亦轩又问,“那我如果做到了,并且可以解释清楚,教会你们,可算令你们心服口服的新学?”
蒋锡道重重地点头,“算!”在没有整套蒸馏装置的情况下,把不可燃的酒,变成可燃的酒,就已经非常困难了,再把它变成可装兜里的砖块,对于蒋锡道等人来说,简直可称神仙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