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七姐儿过来给您磕头了。”
听见通报，席家老祖宗魏氏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脸上的皱纹都满是和善。
就算年近耄耋，可看着要比家中的祖母，夫人姨娘们更有活力。
虽然老祖宗如今已经不管家了，可席家重礼教，孝字更是当首。
再加上老祖宗这人活的明白，又难得糊涂。
凡事看的开，心情舒畅，人也就活的康健长寿。
席雨歌被接回府里之后，第一个送来东西的就是这位老祖宗。
因为祖母廉氏极为看重命格卜算，从他们的母亲死后，廉氏就认为他们这对双生子不祥。
不仅在他们被生下来之后毫不过问，就是居住的院落也是她命人移了地方，住在最偏僻的彬草阁。一个曾经被废弃了的花圃。
至于夫人和姨娘们，对于她这么一个刚被接回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的女儿，刚开始也没有什么关注。
而且她们谁也不是傻子，如果谁最先对她示好，岂不是在跟廉氏作对？
恰恰是这个时候，老祖宗送来了一些药材补品，这才让这些人记得，这个女孩姓席，怎么说都是席家的女儿。
所以对于这位老祖宗，席雨歌还是感恩的。
“是雨歌来了？快让那孩子进来。”
今儿这新衣送了过去，几位哥儿姐儿按规矩都要过来给老祖宗磕头。
实际上就是要穿着新衣在老人家面前站站，晃一圈。
一是对长辈的感恩，尽孝道，二是让长辈也开心开心，看着这些晚辈衣食丰足。
席雨歌走路不算快，不过却把步伐掌握的刚刚好，既不会让自己的小身体晃晃悠悠显得太过笨拙，也不会脚步太快显得莽撞。
双膝交替跪地，动作规规矩矩的给老祖宗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童声稚嫩清脆的随之响起，“雨歌，给老祖宗磕头了。”
“哎呦，我的七姐儿，快起来，快起来。”
得了允许，席雨歌才起身站到了一旁。
二姐席玉淑和五姐席玉琪都已经到了，就是八姐儿都被姨娘抱在怀里，不知道来了多久？
所以这么一看，倒是席雨歌来的最晚。
“知道老祖宗赏了东西，怎么这么晚才过来磕头？一点规矩都没有。”
祖母廉氏的脸上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好像任何事都不足以博她一笑，同样也让人感觉很难相处。
“祖母别生气，我看七妹妹今天过来晚了恐怕是有原因的。”
席玉淑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席雨歌，脸上虽然在笑，可眉眼中却透着一股子不怀好意。
而席雨歌也知道，她这位二姐姐可不是会为她开脱求情的人。
“这个原因我知道，是因为六弟，六弟今天又惹事了，还打了人呢。”席玉琪连忙开口说出原因，生怕晚了一点就炫耀不出她那“长舌”的能耐。
果然，这话一出，廉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打人？今儿个不是应该去书院上学吗？怎么会打人？”
“祖母，我听说是在学堂上打的，而且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好几户呢。爹爹都为了这事赶回来了，现在正在宽厅那边呢。”
廉氏的目光朝席雨歌瞪了过去，“你们兄妹真是应该多学一点规矩，当哥哥的不懂礼教，做妹妹的也没有礼数。来给老祖宗磕头也不知道换了衣服过来，越发的没规矩。新作的新衣可是少了你的？”
席雨歌的衣服也就那么几件，如今这身衣服还是之前做的旧衣裳，就算她鲜少在人前晃，可那几件衣服还是被认了个“脸熟”。
席雨歌委屈的低着头，听见廉氏的训斥，更是跪到了老祖宗的面前，声音哽咽带着哭腔的说道：“雨歌，雨歌不孝，浪费了老祖宗的心意，惹祖母不快，老祖宗和祖母罚我吧。”
老祖宗一见这么个小人委屈的跪在自己面前，心中不忍，再一想到这孩子没了亲娘，心中更是不舍。
“快起来，七姐儿别哭，你祖母没有怪你，老祖宗更没有怪你。只是今儿大家都有了新衣，姐儿怎么不穿上看看合不合身？可是样式和颜色不喜欢？”老祖宗身边的徐嬷嬷赶紧把席雨歌从地上拉了起来，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衫。
席雨歌的眼泪“啪嗒”落在了徐嬷嬷的手背上，那温热的泪水令让的动作一滞。
“姐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哇——”
席雨歌被这么一问，突然放声的哭了出来。
小小的身体往前一扑，直接钻进了徐嬷嬷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大哭起来。
“哎呦，我的姐儿，这是怎么了？快别哭了，可让人心疼劲儿的……”
徐嬷嬷抱着怀里这么个瘦瘦弱弱的小人，心里也跟着发酸，眼泪也跟着泛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哭什么？连做长辈的说你几句都不成了？”廉氏一看这情形，眼中对席雨歌的厌恶更是不加掩饰。
老祖宗转头看了她一眼，眉头不禁皱了皱，“行了，都少说几句。七姐，来，来老祖宗这，跟我这个老太婆说说，到底怎么了？天可怜见的，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席雨歌被徐嬷嬷抱到老祖宗的跟前，她眼中泪水朦胧，楚楚可怜的望着老祖宗，扑到她的膝盖上，抽泣的说着：“老祖宗，您罚我吧，我……我把您送给我的衣服，弄，弄坏了。”
“哎呦，原来是衣服坏了？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坏了咱们再做就好了，快别哭了，哎呦，这让我老太婆心疼的。”
“衣服坏了？七妹妹你莫不是在说谎吧？这才刚刚送过去的衣服，这么快就坏了？不至于啊，你是怎么弄坏的？”
席玉淑一脸怀疑的看向席雨歌，她最讨厌这丫头哭哭啼啼的博同情了。
什么出身的低贱东西？
也配用那么好的物件和衣服。
席雨歌擦了擦眼泪，转头看了席玉淑一眼，嘴角微微嚅动着，目光中有着几分害怕和委屈，想说什么却有不敢说。
这幅模样，一看就是“有故事”的。
席玉淑柳眉微蹙，被她看得有一丝不耐的说道：“你这样看我干吗？我问你衣服是怎么坏的，难不成还问错了？”
席雨歌将头又垂了下来，轻声回答：“是，是我，不小心扯坏的。”
“老祖宗今天可是给我们姐妹每人都做了三套衣服，难不成三套衣服都被你扯坏了？”
席玉淑就是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只要抓住了席雨歌的什么把柄，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弄死”她。
“这个，这个……是，是我不下心的。”席雨歌将手臂收到身前，手指下意识的拽着自己的裙摆，使劲儿的捏着。
“你说谎。”没等老祖宗开口，廉氏已经出声呵斥，“去把七姐的新衣都给我拿过来，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怎么把这衣服都扯坏的。”
廉氏做事眼里揉不得沙子，更别说说谎打诨了。
一时间周围一片静寂，就是才四岁的八姐儿也被这气氛弄的连手里的点心都不吃了。
一脸茫然的窝在了李氏的怀里。
直到一连串的脚步声在廊下响起，被派出去的人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掀起帘子快步走了进来。
“夫人，这就是七小姐的新衣。”
廉氏身边的齐妈妈将刚刚取来的新衣放到了她的面前，这一看不要紧，廉氏手边的茶盏直接被她摔到了地上，“这衣裳分明就是用剪子剪坏的，席雨歌，你来告诉我，你是怎么将它扯坏的？”
席雨歌直接跪在了地上，咬着嘴唇一句话都不敢说。
老祖宗的目光一沉，先是看了看那几身衣服，随即又转到了那两个婆子手里端着的首饰上，问道：“那是什么？”
两个婆子赶紧跪在了地上，“回老祖宗的话，这是，这是您送给七小姐的首饰。”
那托盘上的首饰没有一件是完整的，都凌乱的堆在了一起。
“席雨歌，这又是怎么回事？长辈送你的东西，你就是这样感恩的？”
一见祖母越来越生气，席玉淑直接添了一把火，“七妹妹，就算你再不喜欢老祖宗赏你的东西，你也可以说啊，咱们姐妹可以换着戴，何必弄成这个样子？”
“我，我……”
“七妹妹，难不成你要说，这不是你弄的？这可是从你院子里拿出来的呢。”
“我，我没有……”
“你没有？席雨歌，你要是再说谎，别怪我家法伺候。”
廉氏的手“砰”的一声拍在了一旁的桌案上，柳氏和几个姨娘都是吓了一跳，立刻起身行礼：“娘，您千万别气着身子，有事咱们慢慢说。”
“老夫人求你不要罚我家小姐，这东西不是我家小姐弄坏的，这事跟我家小姐没有关系。”南栀突然跑了进来，直接跪在了廉氏的面前哀求道。
廉氏：“没有关系？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贱婢。来人，把这个贱婢拖出去卖了。”
“不，不要，不要卖南栀，这不是南栀的错，不是。”席雨歌一把抱着南栀哭喊起来，“那衣服不是，不是我弄坏的，南栀没有，没有说谎。”
“不是你，那还能是谁？”廉氏厉声斥道。
“是……是……是五姐姐，这些东西都是五姐姐弄成这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