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这样离开,老爷不会再罚六哥儿了吧?”
南栀小人不大,却是一个操心的命。
“罚是一定要罚的,不过能免去一顿皮肉之苦。”
虽然今天这事不能全怨席雨宁,不过动手打人总归是不对的,犯了家规就应该有惩罚。
“可看着六哥儿脸上的伤好像伤的很重。”
“南栀你就放心吧,他死不了。况且父亲该打的也打了,现在又证明错不在他,父亲自然会找郎中给他医治的。”
南栀放心地点了点头,“小姐说的对,幸好老爷还是很关心六哥儿和小姐的。”
关心?
他们的亲娘在生产的时候就死于血崩。
虽然他们的娘不是正妻,只是一个小娘,在府里没有什么地位。可最后落得如此结果,他们兄妹从被生下起来开始,总是免不了一个克亲人的名头。
也是因为如此,哪怕他们是双生子,可从生下来之后也没有得到多少祝福,相反被安排在最偏僻的院落。
而他们的父亲也没有因此在意过。
毕竟是大家族,身为其中的男子,从出生开始就有着一种家族责任感。
要立足于仕途,忙。
要兼顾于三妻四妾,更忙。
而忙的时间久了,除了结婚生子这种大喜添丁的日子能让他们记得些许面孔之外,就真的会忘记很多事。
比如:自己曾娶过多少女人?到底生了几个孩子?
所以席雨歌清楚的知道席仲寒的关心,来自于歉疚,而绝非出于本心。
如果他真的曾关心过他的这对儿女,那他的这个女儿就不会死了。
其实席雨宁还好,年满五岁便去了前院,有着三哥和四哥的照顾,那些个奴才倒也不敢为难他,或者是刻薄于他。
可席雨歌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脾气最为谦和的大姐席玉贤,在她两岁的时候就出阁了。
二姐席玉淑是一个刁蛮的性子,仗着自己嫡出的身份没少找她麻烦,而且时常非打即骂,还将她的份例和首饰都占为己有。哪怕她自己用不到,也会给她的亲妹妹席玉琪。
大概是被欺负的习惯了,席雨歌养成了懦弱的性子,胆小怕事,身体也是十分柔弱,时常就会生病。
就在半年前,这个苦命的女孩在归园出事了,结束了她只有五年寿命的短暂一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如今的“她”成了这具身体的新主人。
不是含冤而死,声名狼藉的卫家女,也不是被人背弃,一朝废后的嵇朝晖。
她现在的名字叫——席雨歌。
“小姐,我们快到院子了。一会儿进了屋你一定要用热水好好敷敷脸颊,今天外面的风大,你还刚刚哭过,别弄伤了脸。”
席雨歌用手指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脸颊。
眼泪虽然已经干了,可流过的地方却格外的冰凉。
女人的眼泪虽然懦弱,但却是最强有力的武器。
就好比小孩子的天真,既率性可爱,又是一柄杀人的利器。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孩子会利用这种天真去伪装自己,博得疼爱。
就像刚刚,起码席仲寒愿意听她说几句话,并且没有因为她的擅自闯入而迁怒于她。
“小姐,小姐,你可回来了。”
看着白芷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席雨歌的俏眉扬起,“发生什么事了?”
“你快进去看看吧……”白芷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席雨歌快步进了她的院子,可里面却是一片狼藉,显然是被人大肆耍了一通小姐脾气造成的结果。
“席玉琪来过?”
白芷嘴角抽泣的说道:“五小姐来找小姐你,奴婢跟她说了小姐不在,她就让人砸了小姐的屋子和院子。”
“太过分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这段日子都是在躲着她走,根本就没有招惹过她,她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欺负她们。
南栀看着前两天她从厨房要来的地瓜,再有个两三天,这地瓜就晾晒成干了,这是小姐最喜欢的小食,可惜全都不能吃了。
这样的情形并不是第一次上演,不过席玉琪就算再跋扈,可如果没有一个因由,她也不会做的如此嚣张。
“没有原因?”
“奴婢猜测,可能是因为今日老祖宗送来的秋装和首饰。”
席雨歌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新衣,眼角微微眯起,“首饰呢?”
“其他的奴婢都捡起来了,在这里。不过还有两根羊脂玉的簪子被五小姐拿走了。”
席雨歌的目光扫向屋里站着的丫头和婆子,除了南栀和白芷是从她生下来就被家里挑好的家生子奴婢之外,剩下的人都是她回到席家之后,夫人命人送过来服侍的。
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两个,粗使丫鬟四个,还有两个看着门户的婆子。
这些人不见得都是夫人的人,可席仲寒前前后后娶了六房妻妾。
除了正妻柳氏给他生了两个女儿席玉淑和席雨琪之外,还有如今最受宠的唐氏,生了一儿一女,也就是长女席玉贤和长子席沐卓。
以及张氏,生了四哥儿席沐博。
李氏,生了八姐儿席玉檀。
再有就是他们死去的母亲韩氏和一个到现在无所出,可年纪最小的王氏。
席仲寒的这些妾室都是良妾,而且家世出身都是书香门第,其中见地也并非一般人。
有心安插收买府里的几个奴婢,这种事情对她们来说也并不难。
所以从回到席府之后,席雨歌就能感觉到自己身边的这些人,除了南栀和白芷就没有一个她能信任的。
如今她的院子被人如此放肆的撒了一顿野之后,竟然没有一人阻拦,也没有一人寻她通报。
可见这些人,根本没有把她当成主子。
既然如此,她还要她们作甚?‘’
也是时候,将这些人收拾了。
席雨歌走到一旁,从地上捡起一把被扔掉的剪刀,照着南栀刚刚捡起的那身玫红色新制的秋衣直接剪了下去。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席雨歌根本不在乎周围惊讶的目光,也不顾南栀她们的劝阻,将所有的秋衣都剪坏了。
还将那些个新做的首饰都扔在地上用力踩碎。
“席玉琪现在在哪?”
听见自家小姐的问话,南栀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姐,你要做什么?你不会是要去找五小姐吧?”
席雨歌看着院子里的一片狼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别怕,出了事,我担着。现在去把我的鞭子拿来。”
“扑通”一声,南栀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小姐,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去找五小姐的麻烦,你还记得半年前我们是怎么从归园回来的吗?小姐,如果这次你要是打了五小姐,那我们弄不好就会再被送回归园,也许这一次就永远回不来了。”
席雨歌一听这话,眉头微皱,“之前你说过,归园就在埕冢附近?”
南栀被她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问的一愣,“……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