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笙摇了摇头,他有点后悔带这两个货进来了,一点用处没有,净添乱。
“我要出去了,谁爱待在这儿待这。”刘小峰还没缓过来,一刻也不愿意在房间里多待,径自向外走去。
“你不要动那具尸体,我们出去。”夜笙向后面的蒋柏树招呼到。
“嗯,没错,出去。”蒋柏树相当赞同地点头,转身就走,不带有一丝犹豫,先夜笙一步走了出去。
看着挂在门上的尸体,夜笙有些迷惑,这个人应该是被倒挂在上面,最后脑充血死的,这可需要挂很长时间,谁会干这种事?
而且就他身上的白大褂来说,这人应该是医生,那西山纺厂的厂长说的小心医生又是什么意思?
有人在撒谎?
就在这时,夜笙听见了外面好像是谁在小心呼唤他的名字。
“夜笙,夜笙!”听起来应该是蒋柏树,语气有些急切。
夜笙快步走了出去,房间外,只见刘小峰和蒋柏树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
在走廊的尽头,从他们来的方向,闪烁的昏黄灯光下,一个裹在白大褂下臃肿的人正冷冷地盯着他们。
这人和刚刚挂在门上的死人一样,满脸的肉已经坏死,皮肤脱落,脓水透出了医生大褂,将其染成了恶心的黄绿色。
不过真正让蒋柏树他们动也不敢动的是,这个不知来历的人右手里抓着一把奇怪的左轮手枪。
枪虽然小巧,但漆黑的枪口里透出莫名的光线,给夜笙也极强的危险感。
这肯定不是普通的枪,夜笙一阵头大。
“我,我们是来听安全知识讲座的,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刘小峰尝试和他沟通。
然而这个臃肿的医生好像并不打算回话,被烂肉快要堆没了的眼睛里闪过冷冷的光,只见他缓缓迈动了脚步,并颤悠悠举起了手里的枪。
枪声随之响起,“砰”,子弹燃烧着出膛,打到了几人身边的墙体,碎石飞溅,威力惊人。
“跑!”夜笙立刻喊道。
剩下两人还有些不知所措,好在脚步自觉的向反方向疯狂挪动去。
枪声在他们身后接连响起。
三人紧张到话都不敢说,只顾着跑,昏暗的应急灯下平铺着沉重而又急促的喘息声。
几人宛若没头的苍蝇,在复杂的房子里疯狂乱窜,这疾控中心此时就像迷宫一般,到处是路。
漫无目地的他们没有了任何方向感,不知道身在何处,只是鼻子里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愈发浓郁。
“嗒,嗒,嗒”这是踩在水上的声音。
“等下!”跑在最后的刘小峰突然喊到。
最前面的夜笙一脚刹住,蒋柏树撞到了他的身上。
枪声在这时已经消散在黑暗的空气里了,周遭再次安静下来。
几人没有说话,空气里刺鼻的福尔马林味极其熏人,三人此时处在一个极其狭窄的通道内,脚下踩着的水恐怕全是福尔马林,已经快要淹没了膝盖。
不过这下面凹凸不平的,好像又不仅仅是福尔马林,三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借助着都快要熄灭的灯光,他们勉强看清。
在这快要淹没膝盖的福尔马林里,躺着的是数不清的浮肿尸体,层层堆叠在一起,他们刚刚是踩着尸体过来的。
如果让他们提前知道水里是什么,恐怕都绝不会碰这个水一下。
然而现在的处境就相当尴尬,走在前面的夜笙和蒋柏树已经走到了水道的尽头,而落后一步的刘小峰才刚刚踏上去。
“小峰,快过来。”蒋柏树压低了声音向刘小峰喊到。
刘小峰缓缓抬起头,脸上惶恐不堪,僵在原地,像是失去了行动能力一样。
至于为什么要压低声音,蒋柏树只感觉这水里的尸体和刚刚的浮肿医生是一样的,如果说话声大了就要被吵醒。
不得不说,他的直觉相当正确,水道中间,一个臃肿的医生像是刚刚睡醒,“饿啊”叫着,缓缓从死人堆里爬了起来。
这臃肿的身体在狭窄的水道间就像一堵墙一样,将三人分隔。
透过臃肿的医生,夜笙看到那边的刘小峰脸色已经铁青,他僵硬地摇了摇头,二话不说向几人来的路转身跑了。
夜笙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这里的事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
但由不得他多想,福尔马林里越来越多的尸体有了动静。
带着蒋柏树,夜笙不敢有丝毫犹豫,继续沿着通道跑下去。
人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时间会被无限拉长,不知道他们跑了多久,这个通道总算有了头,两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向下延伸的楼梯。
他们沿着楼梯继续向下,没多久,一扇紧闭的铁门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正尝试着推开铁门,墙角的监控探头突然直勾勾指向了他们,片刻后,“咔”的一声,铁门缓缓展开。
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后,向两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希望上面的那些小情况没有吓到两位。”
小情况?
蒋柏树觉得这是他一辈子能遇到的最吓人的事了:“你最好告诉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可说来话长了,在此之前,我觉得我们最好先把门关上。”年轻医生说到。
蒋柏树和夜笙相视一眼,很自觉地走了进去,沉重的铁门最终合上......
两人被带到了一间休息室。
一个年轻女人端来两杯热腾腾的茶。
夜笙接过,还很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但年轻女子好像不擅长与人交往,头一低,默默走了。
“这是我的助理,很害羞的女孩子。”年轻医生还戴着口罩,似乎没打算取。
“这件事得从一个月前说起,在靠近船山的一个村里,我们发现了一起病例,一个特殊的病人。”
“病人全身溃烂,身体好像已经死了,但他的脑袋还活着,并且这个原本普通的人突然具备了超出常人的力量。”
“这个病人被我们叫做零号,他被紧急带到了我们疾控中心,但是,如你所见,病毒泄露了,感染了其他人,我躲到了负一层,主动封闭了这里,直到现在。”
夜笙想起了什么:“这个零号病人体内的病毒是被谁传染的吗?”
“据我们理解,他是源头,或者说他曾经接触过源头,某个将病毒传到人身上的东西。”
“所以,倪城诡异的源头真的就在这里。”夜笙仿佛在自言自语。
“倪城发生了诡异?”年轻医生仿佛并不知情。
他被关在这里有些久了。
夜笙有些不解:“你没和上面联系?”
医生摇摇头:”上面恐怕并不知情,零号病人的事也没有传上去,你要知道,写给上面的报告得花些时间,而病毒的爆发快得出乎意料。”
”就在当天晚上,突然有医生犯病,吐血不止,而且他们的数量急剧增加,我让警卫去关押他们,他们开始反抗,后来警卫也被感染了。”
“我只能紧急关闭了这里,他们切断了能对外面联系的一切方式,所以这里发生的事情并不被上面知道。”
“不过你们也不需要太紧张,那群死人进不来,四英寸厚的铁门相当结实,而这里的事迟早会被发现的。”
如果那群人进不来,这里的确相当安全,但是夜笙他们并不是只为了自己。
“你不明白,我们在外面还有朋友,而且有一个恐怕就在楼上,我们需要尽快和外界取得联系。”蒋柏树有些急迫。
“嗯,我们需要一些抗烧的药物,不会留在这里。”夜笙开口。
年轻医生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回答。
“有问题吗?”夜笙问。
“没,没有,当然,你们要走是你们的自由,我只是为你们做了这么鲁莽的决定感到惋惜,不过你们也不能要求我在晚上再给你们开门,按照惯例,他们在晚上活跃时常在我的门口晃悠。”医生说到。
夜笙点点头:“我们会在明天早晨离开。”
“那祝你们在今晚有个好梦。”医生在面罩下笑了笑,起身离开。
“对了,你该洗个澡了,一身的福尔马林味。”夜笙对着往外走的年轻医生开玩笑地说到。
年轻医生脚步一顿:“我会的,如果有多余的水的话。”
......
夜是那样漫长,又是那样短促。漫长是因为它那死一般的寂静,短促是因为一个小时接一个小时飞逝而去。
半夜,夜笙静默的起身,没有叫醒蒋柏树,一个人往屋外走去,他要验证一个猜想,一个恐怖的想法。
西山纺厂的厂长说张器死前给他打过电话:“小心医生。”
到底是小心谁呢?
夜笙之前给疾控中心打过电话,证明这里的通讯没断,年轻医生在撒谎。
夜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在黑暗中行走,他仿佛本来就来自那里。
找到了一个仿佛是办公室的地方,夜笙小心破开锁,走了进去。
里面有一台电脑,静悄悄打开它,夜笙开始翻看资料。
黑暗中总算有了一丝光线,夜笙的脸露了出来,光线下,他的表情越来越复杂。
“三十二号实验体,感染一小时,温度五十,注射七号疫苗,病毒未排除,实验失败。”
这是最近的一次实验记录,夜笙眼睛飘向下面,实验时间,就在今天!
他今天还在进行人体实验?哪来的人体?
而紧接着一个文件又引起了夜笙的注意:本月工作汇报。
这里应该每个月都必须向上面提供报告。
夜笙点开了来,里面却并没有提及任何诡异的事,唯有最下面一行字异常引人注目:
一切正常。
一般官方的机构有单独的通讯方式,这里还能向外界联系!
可年轻医生一直在隐瞒这里的情况。
此刻,万般寂静,夜笙正专心看着屏幕时,一个声音清晰的从夜笙耳边传来:“看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