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声有鬼的喊叫,将船舱内所有人都惊动了,口中喊着:“放屁,老子才不信有鬼。”纷纷的向船舱两侧的窗子处涌去。
又是一道闪电亮起在天际,将这片江岸旷野照亮。果然在岸边站着一个人,应该是一个女人。那女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就这样出现在江边的旷野之中,雨水从蓑衣上落下,打湿了额前的缕缕发丝,姣好的面容看上去多了一丝的冷艳。
明照青也看到了站在雨中的女子,但是目光瞥过众人,却发现有些不寻常,特别是那个中年胖子的脸,似乎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船外,一年老的艄公已经走到了船头他佝偻着身子向岸边的喊到:“姑娘是要上船避雨吗。”
雨中女子只是摇了摇头,手伸向背后将一样东西摘了下来,拿在了手中,黑夜中那东西细长似乎要和这黑夜融为一体。
“铮”的一声,一柄长剑被拔出半截,映着夜空中的细碎闪电,明亮如秋水,也就在这瞬间寒意迎面而来。
年老的艄公身子一颤,一步步的向后退去。
船舱内,明照青也看清了外面的形式,这女子来者不善,在这雨夜中敢一个人行走也必定是有恃无恐。
“这会真的要打架了。”
明照青向踮着脚尖向外看去的陆潼李中和说道。
他们二人也看到了来的女子,却没有明照青想的那么深,陆潼心中正嘀咕着:“这女子大半夜的来这荒郊野外干什么?”而李中和心中更是又一番别的想法:“这女的不会真是鬼吧。”想到这里寒毛也被吓得竖了起来。
“打架?和谁打架?”
陆潼未涉足江湖,并不知江湖险恶,特别又是在这样的乱世。
“反正不是我,难道是你惹这么厉害的仇家?”明照青有些调侃的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会死人流血的。”
陆潼感觉整个身体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但还是强装镇定:“明……明兄莫要取笑,我怎么会……惹是生非。”
调侃了几句,明照青终于回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他拍了拍陆潼的肩膀,道:“不用担心,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说着指了指那些汉子。陆潼心领神会,便放下心来,到随即有听到明照青说了句:“会游泳吧。实在有危险可以跳河试试。”
风雨交加的夜晚,伴随着阵阵的雷鸣声,偶尔也有闪电划破夜空。那女子也开了口,声音不大,却也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我来讨一笔血债。”
她话一出口,整片天地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就连那些曾经吵嚷不可一世的绿林汉子也变得安静下来,只剩风雨声在众人耳边回荡。
女子这话说完,却是许久没人应答,也没有人敢去应答,既然都说了是血债,那便只有用血来尝,不死不休。
片刻之后那女子又开了口:“我从常州一路追来,过苏州,在太湖上我们打过一架的,可惜让你跑了,在湖州,你们又杀了人换了身份,以为跑到吴越我就不追了吗?”
女子说着,一步步的向船这边逼近,雨水从他斗笠蓑衣上滴落。
船舱内,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终于忍不住了,掀开了竹帘走了出去,里面的十余人也都将手握在了刀柄上,似乎是不准备坐以待毙。气氛有些肃杀。
锦衣的胖中年男子走出了船外,他一手拿着油纸伞另一手拿了把刀站在了船头。
“姑娘我们无冤无仇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那女子不答,只是冷哼了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停了下来。
“我应该称呼你刘大善人,还是刘堂主呢?在常州,你借刘大善人积德行善之名强暴过一名女子,你怕事情败露,连杀她一家五口,这次血债怎么算?太湖上,又害死两名彩莲女,抢船逃走,这笔血债又怎么算?”女子说着,手中长剑已然横在了身前。
“关你什么事!要不是你一路追杀,他们会死吗?”
锦衣男子说着,将手中的油纸伞扔入了江中,哈哈大笑起来。
“不要以为你武功高就了不起,我们这边也有人,若是舍命相拼,你也占不到便宜。”
他话音未落,船中的那些汉子便也冲了出来,从船头一跃而起落到了岸边。
女子不再说话,连连冷笑,突然嗖的一声,一道黑影从她手中飞出,直奔一名汉子的面门。
这几下事发突兀,也不见那女子有有何动作,加之那名汉子跃到岸边还未站定,竟是结结实实的被这道黑影击中,就这样仰面倒了下去,再也不动了。
同时女子手中长剑未停直扑最近的那名汉子。寒光冷冽,瞬间已经到了那汉子身前。
那名汉子也不是庸手,常年混迹绿林,敢打敢杀已经成了他们的本性,他并不防守,双手握刀竟是直接向那女子劈了过去。
这一式劈山刀乃是绿林中人常用的招式,力道极为刚猛,加之这汉子身材魁梧,一身蛮力,又放空了自身的防守,可谓是一往无前。
女子显然也是久经战阵之人,一眼便看出了其中搏命的打法,忽的身子一转,将手中刺出的长剑收了回来,侧身必过一刀,同时脚步未停,已然绕到了这汉子的身后,手中长剑再度挥起。那汉子劲道已然用老,再想变化招式已经来不及了。
“哧”的一声闷响,剑锋划过汉子的喉咙,带出一片血雾。
女子这一套动作极快如行云流水,兔起鹘落间便将两人杀死,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明照青也不禁低声的赞叹了一声:“好功夫。”
陆潼此刻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岸边的战场。他从未涉足江湖,更没有杀过人,可能连鸡都没有杀过,初始时还有些害怕,随着船上众人都离开,他也便慢慢的平静下来,向外面看去。目力所及,只见两人转瞬间倒地不免有些骇然,到终究是没看清楚其中的动作。
“他们怎么就倒了呢那道黑影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剑鞘吧。”
“明兄,你也懂功夫,和她比如何?”
“打不过。”
明照青一边看,一边回答陆潼的问题。他说的倒是真的,确实打不过,这女子所用的武功应该算是真正杀人的武功,一招一式皆是攻向敌人要害,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心中惊骇却也感到庆幸,幸亏这女人不时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否则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
岸边的战场,女子面对十几个人的围攻丝毫不落下风,身体时而如飘飞的柳絮在众多兵器中闪转腾挪,时而又如山岳巍峨不动,一剑挥出,力道刚猛至极,兵刃相击,迸发出细碎的火光。也就在这片刻间,又有四名汉子躺倒外地,中剑之处皆是身体的要害,来不及痛苦便已经毙命。当然女子的左肩也被砍中一刀,好在伤口不在要害,也并不深,只是有些许鲜血流了出来。
此刻那边原本有十余人的队伍转眼间已经剩下了七八人,这七八人身上也都多多少少的有了些伤痕,更重要的是脸上都浮现出了深深的惧意。
“兄弟们,这女魔头也受了伤,我们跟他拼了。”
有人大声的喊着,随后也有人应和,更多的却是已经被吓破了胆,一步步向后退去,行凶这么多年,终于碰上硬茬了。
船头,锦衣的胖子似乎也看出了形式不妙,有些气急败坏,却也不敢说什么狠话。这些绿林中人本就是他花钱雇来的,大都是亡命徒,若是说了狠话,撕破脸当场倒戈也并非没有可能。
“众位英雄好汉,杀了她我付五倍酬金……十倍酬金。”
胖子话已说出,方才往后退的人便又蠢蠢欲动起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就是这个道理。忽的又有人大喊了出来:“拼了!”
说话那人的精神似乎已经疯狂,雨水将他全身湿透,顺着发髻衣服流了下来,他却浑然不觉,就这样仰天大笑:“杀了她,杀了她就发财了。”说着,一步步的走了上去。
其余几人相互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扑了上来,刀光刀光剑影在风雨中呼啸,有人疯狂的大喊也有人低声的哀嚎。
女子冷哼一声,下手毫不容情,一剑将那疯狂汉子的胸口贯穿,正打算江剑收回,不了那汉子却是不退反进,用力的抓住了刺入胸口那柄剑的剑柄,血流如注,却犹自狂笑不止。
也就在这刹那间,其余人也已经攻了上来,怒喝声中一柄弯刀从左侧径劈下,身侧三尺长的铜棍一杆长枪也相继袭来。
蓑衣女子用力拔了几次剑,却始终没有从那狂笑的汉子手中拔出,眼看,攻来的刀便要落在了身上,她头也未回,猛的低身向前翻滚,躲到了那汉子的身后。
“哧哧”两声闷响,一刀一棍全都打在了那汉子身上,当场气绝,身子软了下来。女子脚下用力将那已经气绝的大汉的身体踢向攻来的两人,顺势将长剑拔出,紧随飞出去的身体。
持刀与棍的两人不想被那身体砸中,急忙闪避,不料刚侧身闪过,一柄长剑却是跟了上来。又是哧哧的闷响声,剑尖刺破两人的喉咙。
雨还在下着,鲜血染红了江边的草地,又混杂着泥水流入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