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初萤话一出,齐北桓便皱起了眉头,他刚要说话,尚初萤便又对梅兰说:“梅兰,你先出去。”
别人不知道刚刚那杯水烫不烫,可尚初萤她自己却是知道的。那杯水完全就是点温水,如何会烫?分明就是梅兰那死丫头看不下去她和齐北桓如此,才想出的办法吧?而至于原因,想想刚刚马车里骤降的温度,连梅兰进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也不难猜出原因。
梅兰应了一声便出去了,走之前又看了他们俩一眼。尚初萤既然猜到了她的目的,便也知道她这一眼是在担心什么。所以,尚初萤也默默地对她摇了摇头,笑了一下,告诉她“不碍事”。
待梅兰走后,齐北桓便又握着她的手问:“你这是要作甚,为何受了伤不想处理呢?”
尚初萤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若是手真的有事的话,这会早红透了,可他偏偏却没注意,当真是关心则乱啊。再说,若是这手有什么事的话,她不是会更着急?因为那样的话,她以后可能都没法炼制她的丹药和毒药了。
尚初萤轻轻说了一句“傻瓜!”
齐北桓抬起头,轻轻瞄了一眼尚初萤,尚初萤解释道:“手没事,你看,都没有红。”
“梅兰这丫头可真是费心了。”齐北桓也突然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说。
“所以啊,我们不要再这样生闷气了,不然还得底下的人想办法让我俩和解,多为难他们啊!”尚初萤说这话的时候,她没发现,她是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意味在里面的。
齐北桓听到她这刚睡醒,带着些许娇娇软软的嗓音说的话,眸子一黯,他根本没有仔细听尚初萤到底说了什么,便点点头。
尚初萤看齐北桓点头了,便满意地笑了,接着她又问齐北桓:“那你告诉我,你先前为何突然不高兴了?”
齐北桓似乎才反应过来,便有些楞楞地回望着尚初萤,疑惑地问着:“嗯?”
尚初萤扶额,无奈地对齐北桓说:“齐北桓,原来你这一半天,都没有认真听我说话的吗?”
齐北桓略有些尴尬,然后抱歉地说:“我刚刚,咳,罢了,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吧。”
尚初萤还不知道齐北桓刚刚是因为她而走神,她只以为齐北桓是在想其他事,所以也没看到齐北桓眼中那抹危险,若是知道了,尚初萤肯定是不敢再这么温温软软地和齐北桓说话了的。
“我说,从齐都出来,你就好像有些不高兴,我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想了想,我也没说什么嘛,怎么一下子你就不说话了。我们俩闹脾气,闹得梅兰和秦林都看出来了,还给我们打圆场,可真是……”尚初萤娇嗔地说。
听到是说这事,齐北桓皱了皱眉。因为他并不是生气,只是有些不知所措。他是今天才发现,原来尚初萤的人生计划里,是没有他的。
见齐北桓迟迟不回答,尚初萤拐了拐他,问道:“怎么,这有什么难说的,你快说啊。”
“萤儿,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齐北桓突如其来的严肃,让尚初萤也愣了一下。但是这之后,尚初萤却不得不考虑这件事。
好像……她确实没有认真想过以后自己该怎么办。因为一开始,她重生而来,她就只想着要报仇。一直想的都是,若是能报仇,做什么都可以。现在想想,她还真是活在了复仇里。她好像也没打算全身而退,没有想过复仇后的生活要怎么过。
齐北桓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还真是没有考虑过他们俩的未来,不禁觉得有些痛心。他偏头侧看着她,眼神受伤地问:“那从现在开始,你会考虑吗?”
尚初萤不想骗齐北桓,于是告诉他:“齐北桓,我记得我在之前也说过,当我重生了的那一刻,我就发誓,我不会让我的父母,我的景氏一族白白牺牲。我要报仇,就算拼尽我的全力,我也要报仇。所以我都不知道我这样的人还有没有明天,我都不敢去想我能不能有未来。”
齐北桓神色黯然,他略带嘲讽地说:“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了。我曾幻想过,若是我们以后大仇得报,我必然要带你去隐居。到时候我们身边有个女儿或是小子,一家人就这么快快乐乐的,不沾染世俗。但我现在觉得,这一切真的都是我一个人的幻想罢了。”
尚初萤被他嘴角那抹自我嘲笑的神色刺痛了眼睛,她有些不忍心地转过头。其实她何尝没有幻想过这些,从前嫁给顾恕游时,她也不过是刚出阁的小姑娘。她也曾幻想过,要和顾恕游如何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后来呢,她和顾恕游也曾有过一个孩子,但却被苏婉害得小产了。而顾恕游连看都不愿意来看她一眼,她一个人蜷缩在见证他俩大婚的那张床上,疼了一晚上,却没人管她。
她眼睁睁地看着肚子里的那个生命流逝,却无能为力。所以即使现在她和齐北桓那么要好,她也不敢轻易要孩子,因为她不能保证这个孩子生下来她能保护得了他。现在的她都尚且如此飘忽不定,更何况以后的孩子呢?
但这些事情,她无法和齐北桓解释。她知道,齐北桓最是不喜她提以前的那些事。提起以前的那些事,齐北桓便会懊悔自己,又会生气,吃醋。所以很多时候,尚初萤都避免在他面前提到顾恕游的名字。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曾因为失去一个和顾恕游的孩子而不敢畅往孩子这件事,想必齐北桓肯定会不开心。
尚初萤的犹犹豫豫齐北桓也看在了眼里,他闭了闭眼,没有说话。不过终是不忍再逼尚初萤,所以便说:“若是从前你的未来没考虑过我,可否从现在开始,你考虑一下我们的以后?”
尚初萤没有答应,她只是说:“若是我把该报的仇都报了,而那时候我还尚在人世的话,我便答应你。”
齐北桓被她话里的那“尚在人世”的几个字刺激到了,他大声说道:“你从前没想过我的感受我不怪你,毕竟那时候我们不算真正的心意相通。可是如今,我们在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你还不相信我么?”
“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你的人生计划里没有我的时候我有多难过?但是我依然想着,现在把我加进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直到现在,你还是不想我去参与你的生活。你一心一意想报仇,我便为你提供玄机阁和一月诛的势力,我还可以把从前我父皇留给我的势力都联系起来,都可以帮你。”
“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想要单枪匹马地去闯什么,抱着必死的决心,不对未来抱有任何期望?这么多人一起陪你撑下去,你为什么就不能想想以后呢?你忘了吗,你一直有我。”齐北桓眼神真挚地看着尚初萤,发自肺腑地说出这番话。
从前齐北桓是真的不懂如何去对一个人表露心迹,再去挽留一个人,但是尚初萤改变了他很多。但他现在无力地发现,尚初萤完全没有把自己考虑到她的生活中去,他觉得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没有用的。
尚初萤看着齐北桓她被他眼中的迫切给烫到,如今她的思绪很乱,她不知道如何回答齐北桓。这本就是一件危险的事,若不是为了他,齐北桓根本不用动用先帝留下来的势力,他就能报他自己的仇,可是如今,连上一个她,齐北桓铁定是不能独善其身的了。
“齐北桓,你没必要的,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这些斗争。比起报仇报的两败俱伤,你死我活,你是最喜欢寄情山水的。若是没有我,你大可利用你手中的权势,将齐北珹拉下那个位子,然后再扶持一个你的子侄,你想做摄政王也好,你想隐退也好,那时候你都可以自由的选择,但是现在带上我,你不觉得累赘吗?”
齐北桓摸了摸尚初萤的头,她的一支华胜歪了。面对这样的拷问,齐北桓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作答。爱上一个人,本就是甘愿为她甘愿付出的,若是以这样的方式去衡量,实在是落入了俗套。
“如果我爱你,我就会把你的所有,当成我的所有。不论是你这个人好的地方或是不好的地方。包括你的善良聪慧以及你的仇恨怨怼,这都是你表现给我的。我爱你所以不存在什么累赘,因为这时候你的已经变成了我的。从现在开始,你要明白,你的仇恨,也是我的仇恨,所以你没必要活在一个人的纠结痛苦之中,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齐北桓知道,要让尚初萤这个以前心里受过伤的人重新去接纳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但是他心里仍抱有希望,希望尚初萤能打开心扉,重新接纳他。
“我……”尚初萤艰难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