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息了,是吗?居然敢去调查看那些事的卷宗?谁给你的胆子,啊?”齐北珹气急败坏地问道。
“无人。”齐璨摸了摸火辣辣的嘴角,漫不经心地说道。
“无人?无人你为何要去大理寺调查那两件事的卷宗?你不要告诉我是巧合?”齐北珹气的发笑。
啧!齐璨想了一下,知道之前就不为牵制高太后把齐北珹给治醒了,这样的话,他还能少个巴掌。
见他这幅懒散的样子,齐北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怒气冲冲地说:“你今天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便把你调到西北去守炮台,没传召不得入京。”
齐璨抬起了眼皮看了看齐北珹,讥讽的笑了笑,这事,他做得了主吗?他这个皇帝当的,与一个傀儡皇帝有什么区别?
齐北珹扶住额头说:“你先到外面去跪着,等知道错了再来向我请罪。”
请罪,请什么罪?等到自己在外面跪的全身无力虚弱时,让自己去请罪,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五皇子犯了错,皇帝才有理由把他贬出去,是么?
见齐璨不动,齐北珹问:“如何?需要朕叫人进来帮你跪吗?”
齐璨扯了扯嘴角,问道:“父皇就不想听我一句解释吗?若是今日犯错的是齐封,他是不是可以受得你的庇佑,为他开脱?”
齐北珹顿住了脚步,转头重新审视这个从他不喜欢的女人身上出来的嫡子。从他眼中透露出来的目光隐忍而又难过,于是他问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齐璨面对这样还父亲,实在是起不来拳拳爱意,即便是做戏也不能。所以,他放弃了对眼前的这个被自己称作“父皇”的男人打温情牌。
“父皇可知,外面的人如何议论当年的莱国公一案?”齐璨决定来一招狠的。
齐北珹的目光显然躲了一下,然后才有些慌张地说:“朕如何会知道?”
“朕平日日理万机,还要去在乎那些个贱民说的话吗?”所谓君主应当爱民如子,但这样看来齐北珹是一点也没做到。
齐璨立在窗下,有些忧愁的透过这帝王的养心殿望着这宫墙内外。
“父皇,儿臣前几日与几位大臣的公子跑马,回来的路上,这百姓却道今年收成不好。”齐璨说着。
齐北珹眉头一皱,不懂齐璨究竟想表达什么,于是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百姓年成不好不是常有的事吗?为与你去大理寺查那些事有有何关系?”
齐璨走到齐北珹身边,把齐北珹拉到座位上坐着,然后问:“那父皇知道,为何百姓收成不好吗?”
齐北珹疑惑地看着齐璨,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南边一些百姓,颗粒无收造成了饥荒,于是就涌现了一大批流民。饿死的饿死,没饿死的便想着上京找圣上说情,能减少赋税或是能派人去赈饥荒。有的人在路上盘缠用光了,便偷京城附近的村民的东西吃,一来二去,多少人的田地都被流民偷过抢过,所以今年的收成不好。”
齐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一下子让齐北珹惊了一惊,当即他便怒吼:“这么大的事,为何没人和朕说?”
齐璨露出一抹讽笑,让齐北珹莫名地心惊,等他打算再细看时,却又无影无踪。稍纵即逝,快的让齐北珹以为刚刚都是自己的错觉。
齐璨没理会齐北珹的反应,而是对他说:“先前,父皇病重,朝中大事无人料理。而父皇又未曾商酌出太子一位的人选,所以朝中大事都交给了皇奶奶负责,这件事也被交给了皇奶奶过目,父皇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话说到这里,齐北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流民一事定然与高家也脱不了关系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无声无息的就算了,以至于自己现在连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齐北珹内心早已震怒,只是碍于齐璨还在跟前,所以没有发作。他是知道自己母后那个人的,为了家族的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根本不在乎这国家大事,皇朝的生死存亡。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直以来都不太起眼的儿子,问着:“这些事你早都知道是不是?”
齐璨没有说话,但也相当于是默认了。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早来告诉我?”齐北珹气的脑袋疼,他觉得这一个两个,都是来克他的不成?
“儿臣人微言轻,若是贸然前来,父皇怕是不会相信儿臣,只当儿臣是信口开河。所以,只有出现一些事,才能警醒父皇,父皇才会相信儿臣说的话。”齐璨不急不慌地开口说道。
虽是对齐璨这样的行为有些恼火,但齐北珹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自己的性格自己还不清楚吗?贸然前来不会让他彻查此事,相反,只会让自己对对方更加厌恶。
“流民抱团的根本原因,便是吃穿所依的作物被抢。而抢的人便是瓦刺的那些匪寇。当地的县令向朝廷上报,朝廷置之不理,而瓦刺人变本加厉,于是一大批流民便出现了。而在这个时候,这些人便想到了当年的莱国公。”齐璨缓缓地说出事情的真相,引得齐北珹突然夏日里打了个哆嗦。
“莱国公?这事又与他何干?你说这一半天,都没扯到重点,没说你为何要去调查莱国公案。难道你现在就要用这等理由随便忽悠朕吗?”齐北珹眉头紧皱,眼角闪过一丝躲闪。
“父皇且听我说,我现在说的可就是重点。父皇知道,先前都是莱国公镇守边关,打得瓦刺人落花流水,哪里敢入大齐内镜抢百姓的作物。但自从莱国公去后,瓦刺人没了顾忌,于是周边百姓日子便不好过了。这人啊,一旦过得不如意,便会开始胡思乱想,想从前的许多事。这一胡思乱想,不免就多了许多流言蜚语。”
因为心虚,齐北珹一直以来不允许有人提莱国公的事,但齐璨不仅调查了这事,今天还在这三番两次提到莱国公,话里还对他赞许有加,齐北珹如何能忍?
“够了,难道朕身为一介天子,还堵不住区区流言蜚语了?若是一人乱说,便杀一人,若是一百人乱说,便杀一百人。”凶残和愚昧这一刻在齐北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齐璨摇了摇头,齐北珹真的无药可救了,他知道。
“不听民意的国家,还怎么成为一个国家?不听民意的君主,又怎会是一介贤良的君主?百姓那么多人,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我们得想着如何让百姓自己不提这事,而不是我们不让他们提这事。”
“照你这么说来,难道我齐国,竟没有一人能比得过那人的功勋?没有一人能够镇守得住瓦刺人?”
齐璨知道现在不能惹怒齐北珹,得让他主动去理解认可这件事。若是惹怒了齐北珹,想必不仅莱国公一案不好翻身,就连他自己都会被牵涉其中。
这样一想齐璨嘴里的话也就张口编了出来:“这齐国最大的功勋,当然得是陛下您。只有您把这个国家治理好了,将在外,才能安心大战,国家的根基才够稳当。”
这样的话一出,齐北珹的脸色果真好看了许多。
“只是……”
“只是什么?你但说无妨。”齐北珹知道齐璨肯定还有话要说,所以也不打算和她拐弯抹角的。
“只是父皇,你虽任命了沐禹为新的镇边大将军,但想必父皇也是知道沐禹的为人的。他会这么忠心耿耿地为父皇守边么?莫说守边,儿臣可是得知,他与瓦刺人还有多方面的联系呢。而至于为何皇奶奶会压下流民一案,想必也与此事有关。”
齐北珹半晌不说话,其实现在想想,杀了莱国公,他何尝不后悔。只不过身为上位者,自己的决定一旦出了,那是容不得质疑的。
当初为了兵权杀了莱国公,到如今,兵权还是有一部分旁落了。比起把兵权给野心勃勃的沐禹,倒确实不如给莱国公。
但若是如今承认当初莱国公无罪,莱国公也不会复活。而且,那不是变相打自己脸么?
只是终究,这高、沐两家狼狈为奸,官官相护倒是不得不除。若这两家一直这么保持姻亲关系,他这皇位,是坐不稳的。
“行了,你先下去吧。你说的这几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也无需再多插手。以后莱国公的事和当年雅贵妃的事,你还是少掺和,以免引起你皇奶奶的不快。这事就这样吧,不许再查了。”齐北珹捏了捏眉心,疲累地说。
“是,父皇,那若是皇奶奶找璨儿……”齐璨为难地看着齐北珹。
“你便找理由推脱,这边我给你兜着。”
“是,儿臣谢过父皇。”
“行了,你走吧!”
“儿臣告退!”
离开的齐璨,真正地笑了起来。他知道,即使不会发生什么,齐北珹也对高蓉起了隔阂。这对以后事情的实施,又添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