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才醒来,意识还不是很清楚,迷迷糊糊的看见个人影,但又不确定是谁,只听声音便问:“你是璨儿?”
齐璨笑着说:“是儿臣。”
皇帝脖子里还有许多的痰,说话呼哧呼哧喘气,他又疑惑地问齐璨:“朕这是怎么了?为何感觉全身酸软,倒有一种无力感?”
齐璨收敛了笑容:“父皇,你有所不知,你前几日一直卧病在床,已经昏迷不醒多日了。朝堂上下乱成一锅粥,幸好祖母出来主持大局,才稳妥了一阵,但前几日祖母也病倒了,一下子朝中没了主心骨,涣散一片。”
皇帝听到这有点微微的怒气,这昏迷几日,太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掌权了?看齐璨这意思,朝中大多数人对高蓉这主持大局这件事还是持有赞成态度的?这么一想皇帝的怒气更甚,他不由自主地就觉得,太后是故意瞅准了这个时机,或者说,她是巴不得想让自己生病?
“哦?那太后现在如何了?”皇帝压下自己的怒气问道。
“回父皇的话,皇祖母前几日也是高烧不退,整个太医院都去了太后宫里也不见诊治出个什么原因来。幸好今日魏王妃进宫,这才发现太后不是生病了,而是中毒了,魏王妃给皇祖母吃了几颗药丸,皇祖母倒也醒了过来了。”
齐璨说完便一直观察皇帝的脸色,只见皇帝的胡须抖了抖,似乎是十分不高兴。确实,皇帝此时想的是,太后高烧不退,太医院的所有人都要过去么?原来自己这里竟是没有一人在这里照料。皇帝想了想,又看了看在一边乖巧的齐璨,内心有了计较。
皇帝和太后本身就有嫌隙,虽是两母子,但其实暗地里的争夺可谓是十分多的。他看了看齐璨,轻声说:“吾儿,扶朕起来。”
齐璨在皇帝腰后垫了一个垫子,把皇帝给扶着坐在了榻上。楚长书看着这个导致景家全家覆灭的人,捏紧了拳头,但他什么都不能做,还是一副乖顺的模样,站在了齐璨后面。
皇帝自然也没看到这些,他现在的注意力根本不可能放在这些上面,他只想赶紧重新掌权,把落在太后和高家人手里的权利拿回来。他内心想着:这几日都没有过问政事,也不知道太后到底又削了自己的什么势力?
“太后也病倒了,那这几日的国家大事如何处理?”皇帝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父皇,先前皇祖母倒是把户部兵部礼部的事都交给了我和二哥,但这大事因为父皇您没有醒过来也不能定夺。但平日里的事情,倒是高丞相在坐着决定,倒也没出什么差错。”齐璨恭恭敬敬地回答着。
皇帝听完这些,更是一口气上不来,户部兵部的事交给齐璨他们也就罢了。但是这大事定夺为何要让高埔和官员商议着来?是不是若是太后没有生病中毒,而他自己再晚一点醒来,高埔和高蓉俨然就把这楚家江山当做他们高家的了?
“好了,父皇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你对父皇倒是上心,还专门带着人来给朕看病,比你那二哥齐封要对我孝顺多了,放心吧,父皇也不回亏待你的。”皇帝这么说着。
齐璨却诚惶诚恐地说,“父皇可别这么说,儿臣只是今日碰巧来了,让这赤脚医生给父皇通了通血脉而已。父皇真龙护体,本就是要痊愈了,就算儿臣的人不帮父皇把这淤血给清了,父皇这几日也要醒了的。况且,二哥应当也是经常来的,只是儿臣来的时间不赶巧,没和二哥凑上而已。”
楚长书在一边听着,眼观鼻鼻观心。他之前就觉得齐璨这人很是会说话,他从刚刚开始,便一直强调着高太后和高埔的能干,帮助皇帝分忧解难。这若是在平常人家也还好,不过就是母亲和舅舅帮着自己治家而已,但这一个国家可不是一个家庭那么简单。
皇帝本就生性多疑,怎么会愿意自己母家的势力逼人?更何况,齐璨越是认为他们处理政事的能力强,皇帝就越是不高兴。哪个皇帝会允许自己的臣子在处理政事上,比自己还得心应手?还是那么一个有狼子野心和权势的臣子?这是帝王的大忌啊!
果不其然,皇帝听说齐璨的这些禀告后,脸色就确实不好看了。后面又说起这二皇子,皇帝本就不舒服太医院的人被太后那边都叫去,没人来关心照看他,这下不过是借题发挥,说齐封几句。但齐璨却说齐封肯定是来了的,只是自己与齐封来的时间都对不上。
这下子,就算是齐封可能来过,都要被皇帝认为是没来的了。一面是自己睁眼醒来就看到的守在床边照看自己,还给自己找了大夫的儿子,一面是素来就没有个好名声,外家势力又强大得威胁自己皇位的儿子。信谁?只怕皇帝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其实沐贵妃对皇帝还是有感情的,不单单是因为荣华富贵和家族昌盛才进了宫。所以,在皇帝生病期间,她倒是还带着齐封来看过皇帝几次。但是这会子,皇帝的脑子里都只有对太后和高埔的厌烦,哪里愿意深究这个东西。等想起高家和沐家的姻亲关系,对齐封更是厌烦。
“罢了,你也不用为他辩解,他是个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么?”皇帝挥挥手。
然后又看向了平日里不爱吭气,但在这关键时刻却对自己好的五儿子,叹了口气说:“在这宫中,你还指望有什么兄弟之情吗?璨儿,你要擦亮你的双眼啊,你要知道,你二哥在背地里可是没少和我说你的坏话。偏偏你还什么都不知道,把他当做你敬爱的二哥,你以后可是得多张几个心眼,知道吗?”
齐璨一副受教地样子,带着点不可置信,说:“父,父皇,二哥他,怎么会?”
然后齐璨又有些暗自神伤,似乎非常痛心地说,“是,儿臣知道了,谨遵父皇教诲。”
齐璨说完便低下了头,似乎还沉浸早难过之中。但其实,他眼底是一片不屑与嘲讽。那寻常百姓家,谁不喜欢这兄友弟恭的场景?且不说那寻常人家,就是皇宫里,不论哪一代帝王都是喜欢看自己的儿女相处融洽的,即使是装也得装出来,以此来证明自己的统治和治国能力。
但偏偏,自己面前这位皇帝,他的父皇,却和他说着这样挑唆的话,好似是巴不得他和齐封掐起来才好呢。怎么,他自己没有能力和主意去对抗高家和沐家,便想拖自己下水吗?自己母后家族已经被他打压衰落成那样了,他还是不放过么?
齐璨眼底一片冰凉,面上却不表现出来,抬起头时还是那么一副孝顺恭敬的样子。皇帝似乎是很满意齐璨的态度,点点头,然后便说:“你知道就好,好了,下去吧,去把崔公公给朕叫进来。”
齐璨乖顺地和楚长书退了出去,到门口时便对崔公公说,“崔总管,父皇叫你呢?”
崔公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顾着回齐璨的礼,“五殿下可真是折煞奴才了,这崔总管是别人叫的,五殿下何至于那么生分。”
说完,崔公公才反应过来刚刚齐璨说了什么,然后惊呼:“皇上叫老奴?这……这皇上醒了?”
得到齐璨的肯定回答后,崔公公一激动,“哎哟”了一声便进去内室去照看皇帝了。
齐璨轻嗤一声,为着这崔公公的圆滑。看这崔公公跑得这么急,其实想想也是出自真心实意。毕竟父皇最宠爱的太监就是他,若是父皇醒不过来,这太监总管的位置以后会是谁的,还真说不准。
齐璨摇摇头,走下台阶,人人都爱当这皇帝,。但是,当上这皇帝,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对你好,为你考虑的?每个人也不过是为了权利和欲望而已,真是不值得。
等到回到齐璨的宫殿,楚长书便脱下来了身上穿着的太监衣服,然后问齐璨:“殿下,我这下可以走了么?”
齐璨似乎还在想事情,随意地点点头。楚长书怕他反悔,抓起自己的衣服和药箱就要带着彦蓝往外走。他们的脚已经踏出了殿外,冷不丁的齐璨又补了一句,“等等!”
楚长书内心一揪,问道:“怎么,殿下要反悔?”
齐璨摇摇头,说:“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样出去难免引人怀疑。待会我出宫一趟,你们继续扮作我的侍从和侍女,跟在我后面,我送你们出宫。”
见楚长书有些犹豫,齐璨眉头一皱,不高兴地说:“放心,我信用还是受的。我既然说了只要你来帮人看个病,别的不要你做,那就只是看病。而且我既然答应放你走,那便不会把你无故扣下。”
话说到这一份上了,楚长书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他和彦蓝互相对视一眼,商量后,就点了点头,还不忘谢谢齐璨,虽然是齐璨将他带过来的。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就多谢五殿下了。”
“嗯。”齐璨懒洋洋地回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