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柒泷不明就里,但见他这副模样,还是轻声安慰了好一会儿,絮絮叨叨不知过了多久,才知道缘由。
阿若在南疆时便负责养蛊,而最重要的一只蛊便是新蛊王,此蛊珍贵异常,他受圣女所托一直悉心照料,以蛊饲蛊,不过蛊王本就难成,他养到现在也不过是只半调子而已,又兼之前为了报楚邑的恩,将蛊王给了他暂时压制他体内的母蛊,不过现在看来……这只“新蛊王”似乎已经死了……
分明眼圈都红了,他也不知道是在撑什么,就是不哭出来,不过那副表情却是比哭还难看。如今弄丢了蛊王,他又触犯族规偷溜出来,怕是真的要被逐出南疆了。
阿若越想越伤心,拉着玉柒泷的袖子不放,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盯着她。玉柒泷被看得懵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去安慰他。
倒是楚邑最先反应过来,他站到阿若跟前,也是一脸歉意,深深给他鞠了一礼:“都是为了救我方才害你丢失至宝,不知可有补救之法,在下定拼尽全力。”
阿若想了想,突然一拍脑子,看着楚邑道:“风月哥哥,若是引出了母蛊,你可不可以……把它送给我,我带它回去给之妤,她或许可以原谅我。”
“好。”楚邑点点头。
阿若脸色这才好了些,玉柒泷舒了口气,拍了拍阿若的头,正打算喝杯茶缓缓,扭头看到楚邑又立马拉过阿若问道:“那……风月这蛊……你还有法子吗?”
一听此话,阿若刚刚好些的脸色又立马垮了下来,他埋头想了会儿,才诺诺道:“我只能想办法压制一下,可若要根除,现在看来也只能用子蛊了。”
他说完见其余两人面色皆沉重得很,慌忙道:“不过压制一年我还是能做到的,只要一年之内能拿到引子,风月哥哥绝对没事。”
“好好好,那你先帮他压制一下,”玉柒泷面色好了一些,她扭头看向楚邑,正色道:“子蛊的事我会帮你的。”
她倒是不见外,所有事情没问过任何人就自己安排好了,楚邑却沉着脸直接拒绝:“我说了,你不许再掺和我的事,好好待在玉家。”
玉柒泷自从中了那个不长命的蛊,感觉自己脾气也好了许多,听楚邑说这话竟一点也不恼,反而流氓一般扬头笑道:“我也说过,你的事,我非管不可。”
楚邑早知玉柒泷任性,却没想到她竟还如此犟,自己已经明确拒绝过很多次了,她竟还是要贴上来。楚邑不自觉开口道:“为什么?”
“为什么?”玉柒泷饶有兴趣地看着楚邑俊美的脸,直勾勾的眼神来回扫视好久,直到楚邑轻咳一声,她方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低头勾唇偷笑:“因为你长得好看。”
一听此话楚邑以为她胡说八道的个性又开始了,干脆不再理她,自顾自继续练字。
阿若扬起头一脸天真:“那我也好看吗?”
玉柒泷看着阿若,不由失笑:“好看,你也好看。”
阿若笑了:“那阿姐你也会管我的事?”
“当然。”
楚邑听着这两人没脑子的对话,再也沉不下心练字,沉声道:“你好歹是女子,也该注意着避嫌一些,阿若毕竟是男子。”
阿若笑得越发开心:“不用的,我与阿姐……”
“好了好了。”玉柒泷拍拍阿若的肩膀,拿眼瞟向楚邑,眼中满是笑意:“某人吃醋了,咱们不理他。”
楚邑一听这话,久握玄铁长剑的手都不自觉一抖,刚刚抽出的雪白宣纸上又是一滴墨渍。
玉柒泷见状哈哈大笑,心情甚好,方才想起了自己来此的其他的目的,她换了一副正经的面孔道:“风月啊,你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一件事吗?”说完还朝他腰间挂着的香囊努了努嘴。
“说吧,什么事?”
“现在不是一件了,是两件了。”玉柒泷看了看阿若,朝着楚邑竖起两根指头。
楚邑无奈道:“好,你先说。”
“好。第一,我想请清歌去给我娘诊诊脉,开些调养身子的药。”
察觉到楚邑疑惑的目光,玉柒泷不免有些赧然,声音也低了很多:“我于调理方面……不是很擅长。”
楚邑没想到玉柒泷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竟还有这样害羞的一面,他不自觉停下了手中的笔,语气不自觉轻缓了许多:“长歌门内有事,清歌已经回去了,归期未定。你若是着急,我可帮你叫白英过去走一趟,他的医术也不错。”
怪不得那晚来的是那个什么白英,不是清歌。
玉柒泷一想到那个拆她台的男人,就不自觉的眼角抽抽,但还是哼哼唧唧地点头答应,又补了句:“最好快些。”
不论怎样,到底还是韩氏的身子重要一些。
“嗯,那第二件事呢?”
玉柒泷开口之前先问了另一件事:“那日谋杀你的凶手抓住了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关心你。”
看着玉柒泷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透着单纯无邪,可每当她做这副样子,楚邑便知道她又是信口开河,他摇了摇头:“还没有抓到,连一点线索也没有。”
那看来韩青荇还没暴露。
玉柒泷也不是对韩家有多大的感情非要袒护韩青荇,只是她母亲需要韩家的庇护,并且越快越好。在心里对着楚邑说了无数句抱歉后,玉柒泷方才道:“你可知十多年前前一任韩将军全军覆没的事。”
楚邑眼睛眯了起来,整个人瞬间警觉了。
玉柒泷犹自未觉,坦然将自己的想法悉数说了:“大家都说全军覆没是因为韩将军贪功冒进,不过我虽未见过我那位大伯,不过看如今的韩青荇也能想见韩家时代从军,绝不可能会犯那样的错误,此中必有蹊跷。”
“你到底想干嘛?”楚邑眼中冒出警惕的光。
玉柒泷习惯性又要随口胡诌一个理由,可话刚要出口,就被她堵了回去,眼前的是她喜欢的人,有什么好隐瞒的,她道:“我想替娘找一个靠山,让她在玉家能生活地好一些,韩家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无论我做什么,韩家都与我们不亲近,我知道韩将军那件事对韩家影响甚大,所以想要查清楚,也算是以物易物,给我娘换一份安宁。”
楚邑没想到玉柒泷竟是这个理由,一贯的猜疑竟让他难得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惭愧,又像是自责,说不清道不明。
玉柒泷没注意楚邑的异样,她期待地看向楚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楚邑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当时也不过十多岁,无法插手此事,不过韩家大败确是事实,十数万将士埋骨疆场也是事实,韩家势大,出兵绝无掣肘,不可能是有人陷害,而且事发之后父皇还能对韩家寡母孤女手下留情,可见父皇对韩家也是信任有加。说实话,此事就我看来,除了韩将军冒进,绝无其他兵败的可能。”
玉柒泷见楚邑一脸郑重,也知他应当是知无不言了,可她心里却始终有疑问,以韩将军征战沙场多年的老成,怎么可能在胜利前夕犯这种错误。
楚邑见玉柒泷皱眉不语,道:“此事大周丢了好大的脸面,你问问我就罢了,可不要出去乱问乱说。”
过了好一会儿,玉柒泷还是沉默,楚邑一时心软,叹了口气道:“你若真想查,我便派人暗中帮你查查,不过你不可轻举妄动。”
“真的?!”玉柒泷抬头一脸惊喜。
“嗯。”楚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会答应帮她去做这件风险极大的事,却还是点头答应了,又补了一句:“不过如今朝堂局势未稳,还得先等些时日。”
“不行!”玉柒泷一听到还要等些时日,急忙一口打断。
楚邑皱眉看向她:“你急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玉柒泷当然急,她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等了。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楚邑若要问缘由,她该怎么回?
刚刚还活跃的气氛一下冷了下来,相交的视线中带着探寻和坚毅,两方互不相让。
阿若也觉察到气氛的古怪,他在一旁听了半天,也没听懂多少,只知道玉柒泷要楚邑帮忙做什么事情,他正要开口主动帮忙,就见玉柒泷率先撤回了眼神,她到底心中藏着秘密,面对着楚邑,再也不能脸不红气不喘地信口开河,她摆了摆手:“我可以自己查的,先走了。”
阿若忙跟上。
“我帮你。”楚邑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玉柒泷:“当年的事我虽然不清楚,不过整件事的始末都清清楚楚记载在兵部,一查便知。”
“真的?!”玉柒泷开心回头:“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那可是兵部……”
楚邑只说帮她查,却从未想过要带玉柒泷进去。
玉柒泷当然不甘心,正打算软磨硬泡,突然言天急急忙忙出现在了门口:“主子,西南大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