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到风临阁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使大周似乎对她这位“潜逃”的皇妃并不敢兴趣,连派去抓她的人都没有,但要找人依旧很难。
玉柒泷也就在半年多前的林子里算是真正见过风临阁的人,那时月黑风高,连脸都看不到,如今又要到哪里去找。
但找人从来都不只是用双腿的。
她在城中上下走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回了玉铭晓的府邸——这是如今她能找到的唯一的落脚地。
玉铭晓没有回府,应该是差事绊住了,她兀自睡下,第二天一大早换上一件低调的青色的衣裙,披着同色的大麾,戴上兜帽出门,直至出门也 没见到玉铭晓的面,也不知是清晨走太早还是压根儿就没回来。
她将兜帽压得更低了些,埋头低调得出了大门,迅速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身后盯梢的人影一闪而过,快步跟了上去。
今天的计划很简单,继续找人。
昨日逛了城北,今日自然要去城南,南边都是普通百姓的住处,热闹很多,情况也复杂很多,她穿梭在早市里,刻意露出腰间的玉佩,这是从俞宣城那里顺来的,若是风临阁人在,应该认得。
逛了一上午,连个可疑都人都没有,玉柒泷漫不经心踱步到街边食摊坐下,要了碗面一面吃一面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盯梢的那人实在不算什么称职,躲墙根后衣衫都能漏出来半截,她瞧了一眼,装作没看见,又将视线移开。
玉思鹤要盯他就盯呗,也免得她下次去找他时还要费尽心思证明说的是真话。
今日是真的冷,临近年底,是最冷的时候。
一阵寒风吹来,悉数就往她脖间窜,冷得她浑身霎时一个激灵,忙叫老板:“再来碗面汤,要烫点的。”
老板应声,每隔一会儿滚烫的面汤就端上桌,玉柒泷道了声谢,抬手去接眼角扫过那老板的手背,脸色立马就僵住了。
她反手一把扣住老板的手,碗掉在桌上,滚烫的汤霎时洒了满桌,还有几滴溅到玉柒泷的手上,瞬间就烫红了几个小点。
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紧紧盯着那老板的手背,皮肤虽粗糙,但隐约的几个红点还是能看出来,这和烫出来的不一样。
“这……姑娘你干嘛啊!”
老板从怔愣中缓过神来,立马大叫一声要挣脱,脉门却被紧紧扣住。
“别动。”
这声音很沉,冷意比起肆虐的寒风还要瘆人几分,趁着他被唬住愣神的功夫,玉柒泷细细替他把了脉。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去过哪里?”
玉柒泷将手放下,抬脸看向老板。
老板被吓住了,支支吾吾说:“我……我每天就在这里摆摊,哪儿也没去呀,我……”
他见玉柒泷埋头不说话,深深的恐惧从心底涌上来,他不由颤声问道:“那个……姑娘……我……我是怎么了?”
玉柒泷抬头,笑着说:“没事,面挺好吃。”
说完就站起身,转身离开,她听到身后那老板像是不确定似的又叫了她几声,她装作没听到,脚步加快,迅速混入人群中。
走着走着明显尾巴又跟上来了。
她借着看路边花灯的机会悄悄眯了几眼身后,确定只有一个人之后,再转身时脚步迅速加快,借着汹涌的人流轻易就甩开了他。
躲在一旁的巷子里见那人愤怒得跺脚走开,她才重新混入人流中。
她得去见篱夫人一趟,不能再让他跟了。
走着走着脑海中不由又浮现出那老板手背上的红点,她沉了沉脸色,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个应该是
——
飞叶蝗。
可玉柒泷在约定的地方一直等到深夜,也没见到篱夫人的踪影。
这说明对方要不就是被绊住了没收到暗号,要不就是……她根本就不想来。
夜间太寒,玉柒泷再也撑不住,活动了下已经冻僵的身体,缓缓往玉铭晓的府邸走去,一面走,脑海中不由自主就冒出了阿若告诫她的话。
这次的蛊……会不会就是篱夫人下的?
一股寒意从心底涌上来,她不由将斗篷裹得更紧了些,有些呼吸不畅的感觉,不知是为了已经和自己分道扬镳的阿若,还是为了真的下手下了蛊的篱夫人——她的师父。
一夜过去,玉柒泷想了一晚上,决定去紫苏堂,刚出大门就被一个从斜里冒出来的人影拦住:“姑娘,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才半天脱离她的掌控,玉思鹤这就沉不住气了?
玉柒泷点点头,随他过去。
果不其然,一进那处院子的大门,她就看到玉思鹤黑得堪比锅底的脸。
“你昨日去哪里了?”
“找人。”
玉柒泷斜靠在墙边,墙灰立马扑簌往下掉,她嫌弃得将衣裳上的会掸掉,站直了。
“那可有进展?”
玉柒泷似笑非笑看着他:“你是希望听到我说有,还是没有?”
“你什么意思?”玉思鹤沉着脸,有些心虚玉柒泷是否察觉到他派人跟踪她,可面上还是一派严肃的模样。
玉柒泷呵呵一笑:“有进展。”注意到玉思鹤几乎是瞬间脸色放晴,她越发好奇他为何对风临阁的事那样重视,便将后面的话头收了,拐了个弯,道:“可对方太警惕,我能找到的蛛丝马迹根本就没用。”
玉思鹤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过……”
玉柒泷将声音拉长了几个调,看着玉思鹤:“或许可以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
“我来之前无意听到大渝摄政王和长公主的谈话,他们想要取大周的军事布防图。”玉柒泷注意着玉思鹤的脸色,继续道:“如今那两位被抓,剩下的人必然会继续执行这个任务。”
“军事布防图?”玉思鹤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低喃一声:“有道理。”
玉柒泷趁热打铁:“所以只要我们派人守在那里,就不愁抓不到人。”
“好,那边我去看着,你继续找人。”
这话分明就是要把她撇开的意思。
玉柒泷心中冷笑,抬手挡住了他离开的方向:“玉丞相,这是想卸磨杀驴?”
“这不过是你的猜测,自然是分头行动赢面更大。”玉思鹤不愿退。
“咱们这好歹是合作,半途把我撇开,任谁都想不通吧。”玉柒泷的冷笑这下彻彻底底写在了脸上。
玉思鹤瞟了她一眼:“就算我真的卸磨杀驴,你又能如何。”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了些,看着玉柒泷的眸子,似可怜般叹了口气:“乖女儿,你还有想要的东西,别忘了。”
他说完,见玉柒泷脸色变了,哈哈大笑着一把掀开她的手离开。
临到门口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扭头回来,见玉柒泷一脸阴沉,笑得更得意,看向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这是林风,还有三天就是除夕,有他保护你,你放心。”
这就算是挑明了。
玉柒泷转身,玉思鹤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她看向门口的那个男人,嘴角勾了勾像是朝他笑了下,眼神却带着十足十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