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思端着杯子敛去眼里的思量，别人的苦闷与她无关，且这世间得情爱非得自己尝一遍才能参透。
明姝带着绿翘进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其实我早就到了，不过在楼下听见琴声不忍打断，今日的曲子倒是与以往不同，多了很多豪气。”
“姑姑，我这么大个人坐在这里你竟没看着吗？”明澈出声抱怨，霍相思从座位上下来给明姝见礼。
明姝这才转头瞧见了两人，眼神从霍相思身上一掠而过，看着明澈数道：“好啊，你来听苏先生弹琴竟不叫我，还好意思说我？”说着走过来在霍相思面前停下来，摆明了要坐她的位子。
霍相思侧身让开冲着苏见月点点头，“苏先生，学生先告退了。”
“你等等我。”明澈也从座位上站在来冲着明姝一抱拳，“姑姑，您听苏先生弹琴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站住，我一来你们一个个的都要走，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吗？”明姝瞧了霍相思一眼，心里还是不舒服，这样一个祸水美人怎么非要跟她明家人扯不清。
霍相思垂着眼停下脚步，她知道明姝不喜她，不过她原本也没打算让谁喜欢。
“你们两个先坐下吧。”苏见月没理会明姝话语里的不高兴，示意霍相思跟明澈都先坐下，“公主刚才说今日的曲子不一样，那是因为这曲子是霍姑娘的一个朋友谱的，我改了一下，让公主见笑了。”
明姝抬头看着苏见月笑笑，“原来如此，经苏先生的手果然有了另一番味道。”明姝这么说就表明她在下面不知道听了多久。
掌柜的送来茶水点心，霍相思捏了一块点心咬一口，竟然是粗靡子的红豆糕。
苏见月看她的神情知道她尝出来了，“那一日有幸尝过这种点心，觉得很是特别，就让掌柜的找遍汴京城把点心师傅请到了时茗居。二位如果喜欢，以后可以常来。”
霍相思很感激苏见月没说那点心是她买来的，否则依着明姝对她的成见，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谢谢先生盛情。”她细细地吃着点心，仿佛世间所有的事都比不过她吃一块点心重要。
明姝也拿了一块咬一口终究还是放下了，粗靡子的口感终究还是差了很多。
明澈倒是不介意，他跟着霍相思进过汴京的角落听过说书，吃过比这还要不如的瓜果点心。而且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他几乎走遍了汴京的大街小巷，很喜欢那种随意走进茶楼戏园子，一坐一天的感觉。
“一会儿我让掌柜的给你包一些带走。”苏见月瞧了一眼霍相思，知道这种粗靡子的点心在她心里有着非比寻常的意味。
“苏先生，天气寒冷我让厨房里给你煲了一些暖胃的汤，你尝尝？”明姝说完冲着绿翘点点头，绿翘会意转身出去没一会儿端进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羹汤。
“姑姑，我们这儿还有两人呢？”明姝这意思摆明了就是在提醒霍相思尊卑还有贫富，民车见不得霍相思受委屈，半是提醒半是撒娇地说道。
明姝瞪了他一眼，“你回头自己去王府。”
苏见月并未起身，也没看那碗汤，“你们两个不是有事要走吗？”霍相思起身冲苏见月一拱手，“那学生告辞了。”
“去找掌柜的拿点心。”
霍相思点点头随后冲着明姝施了一礼转身离开，明澈跟着起身拿着斗篷还有手炉追了出去，“小心别冻着。”
明姝撇撇嘴，“傻小子。”说完冲绿翘点点头让她把汤碗放下，“苏先生，汤已经放在时茗居后厨热过了，你尝尝？”
苏见月低头拨了一下琴弦，微微闭上眼开始弹琴。琴声悠扬婉转却打得明姝一颗心沉入冰窖，她僵直着身子坐在那里，看着汤碗上花好月圆的图案微微垂眼。
她还在襁褓中的时候父皇就走了，长至一岁不到母妃离世，跟着兄长受人冷眼，后来半逃难一般去了封地。王兄严厉又要建功立业，并没有多少时间陪她更别说听她诉说心事了。
她自问已经尝过了时间所有的苦却不及被苏见月漠视的苦，王兄说过苏见月不是她的良人，可她不甘心。
她想着只要她让他看见她的好，他总有一天会接纳她的，就算石块石头她也能把他给捂热了。可事实上苏见月不是石头而是万年不化的冰，捂着捂着能让人冷到骨头缝里去。
霍相思抱着点心撩开车帘，风已经停了天色也跟着暗沉下来，街面上的人行色匆匆急着往家赶，风雪就要来了。
“六皇子，您把我送到神医堂就赶快回去，要下雪了。”
“好。”明澈愣了一下才缓过神来，“我还要进宫一趟。”
霍相思扭头看着他，“觉得烦闷了可以来神医堂，我新结拜了一个妹妹，会做一些巧玩意儿。你可以拿着你收集来的东西，咱们切磋一下。”
明澈倒是一下子想起来霍相思解机关盒子时的惨状来，“上次之后，我已经不玩那东西了。”
“我那次是心里有事，以后不会了。”霍相思笑笑扭头看着窗外，明澈说了什么她没听见，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旁边的医馆门口那一对夫妻身上。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她还是认出了对方，孟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女子从医馆里往外走，女子脚步虚浮半个身子几乎是挂在他身上，脸色发青有些枯槁之症。
“你看什么？这么出神。”明澈拍了拍霍相思的手臂，才把她的神思给拉回来。
“看见一个熟人。”她放下车帘斟酌了一下问道：“孟阳你还记得吗？”
“你说户部那小子？认识啊，不久前刚升了官，可以说是春风得意。”明澈先前介意孟阳跟霍相思的关系，不过后来听说他成亲了也就把他忘到脑后了。
“那是该恭喜他。”
“不过我听说他被汝安公主看上了，想招他为驸马。”明澈说着皱皱眉，“单从这一点看，我倒有些同情他。”
“他不会答应的。”霍相思相信孟阳的人品。
“他答不答应都没用。谁让他倒霉要去上香，结果救了刚出丧夫孝期的汝安公主，被她恩将仇报看上了。”明澈颇为同情地说道：“我这位姑姑可是太后的亲闺女，从小娇生惯养，想要的绝不撒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