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菀之抬头看明玄离，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看过他，这么细细一瞧发现他清瘦了好多。
眉眼间原本的少年气添了几分凌厉，透着独属于成熟聪明男人的危险气息，看着让人心头颤巍巍不敢靠近。
可她就是看上了。
瞧着他望过来的目光，卫菀之稍稍垂了眼轻声说道：“不瞒王爷，臣女这两日也一直在想，对方的目的可能并不是我们几个，也许是我们背后代表的编修院，也许是我们各自的背景。”
明玄离扭头看着水里的月亮，这件事情不管是如何开始的，结果就是他抓到了千掌柜，霍相思知道了事情真相还从此恨上了他。
他抓千掌柜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以及掩盖当年的秘密。如今看来他的目的没有达到，现在就只剩一个目的——对方想让霍相思知道真相并且恨他。
放在酒里的迷药对她和他都没有影响，这件事谁知道？
明玄离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在游船躲避时的所有人，霍相思给他吃了药都有谁看见？谁又知道这些药是老道士的？
符合条件的只有千掌柜一个人。
想到这里他忽然站直了身子神情凝重，“宴会要开始了，我们过去。”
明姝点点头跟着起身往外走，卫菀之也起来跟在后面，三人一起朝畅音阁走去。
这非同一般的共同赏月自然引起了关注，三人来的时机刚刚好，太后领着皇后等一众后宫嫔妃从后宫过来，两拨人畅音阁门口遇上了。
“儿臣，臣女见过太后。”三人躬身施礼。
“都起来吧，今晚乃是家宴就不必拘礼了。”何太后说罢看见了跟在两人身后的卫菀之，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这位丫头可是卫相家的小姐？”
“启禀太后，臣女卫菀之。”卫菀之行止有度有礼有节，加上品貌家世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可是何太后本能地就不喜欢她，那个劳什子菀花社前一段时间念叨着为何家的一个小姐放河灯祈福，结果死了好几个人。
卫菀之不仅没有解散菀花社，反而大张旗鼓地跑到国子监耀武扬威了一番，弄得满城风雨。
“听说你手底下有一个菀花社，纠结一帮世家小姐吟诗诵词，这种小团体跟拉帮结派有什么分别。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模样，哀家看这什么菀花社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卫菀之被太后这话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只好赶紧躬身行礼。
“太后，您看您把卫姑娘吓得小脸都白了。宴席马上开始了，让臣妾陪您先进去。听说今儿晚上畅音阁新排练了戏本子，咱一块去听听？”皇后挽着太后的胳膊规劝这朝大殿走去。
人群走完，卫菀之煞白的脸色才算好转，明姝起身看了她一眼，“太后不是针对你，她向来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
卫菀之轻轻呼了口气，瞧着明姝，“谢谢郡主宽慰。”末了她又看向明玄离，却见他已转身朝大殿走去。
她抿了抿嘴垂下眼，明姝看一眼她再看看自家兄长，心里莫名对卫菀之生出些同病相怜来。
今晚月色很好却注定是个让人伤心的夜晚。
皇家的宴席看得就是个礼数，要的只是皇家的颜面，至于个人的想法从来不重要。
一出新戏唱罢，太后拉着兵部尚书高大人家的嫡出大小姐要指婚。在场身份年龄合适尚未有正妃的皇子，挑挑拣拣之后最佳目标落到了明澈身上。
明澈要不是被明玄离给按着差点暴走，虽然这场婚事说不定是太后一厢情愿一时兴起，随时都有变数，可是却触动了不少人的神经。
余下的后半场吃得有人战战兢兢，有人无精打采，有人一肚子烦闷。
直到散了场，明澈大步流星往外走，就连撞倒了人也没有时间回头时，众人才看出来，他对这桩婚事是不满意的。
明玄离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一名小内侍匆忙赶来，“王爷，皇后娘娘让奴才给您带句话，请您务必看着六皇子，这桩婚事他就算不如意也该先忍着不要惹出乱子来。娘娘会想办法。”
内侍说完转身走了，明玄离一撩衣摆追了过去。
“护送郡主回家。”到了宫门外明玄离吩咐完月朝，牵过一匹马追了过去，追了一会儿一看竟然到了司天监的墙外。
“明澈，你站住。”明玄离狠狠一抽马鞭子，迅速越过明澈将他拦了下来，“你去找谁？”
明澈皱紧眉头看着明玄离，“九叔，你别管。”
“是那个司天监的丫头？”明玄离说完看着他收了收眼睛里的怒气，“你这会儿去找她是想她死吗？”
“我要带着她去找父皇去找母后，告诉他们我喜欢的人是她而不是什么兵部尚书的女儿。我还要告诉所有人我要娶她，我是一个皇子怎么就不能决定自己的婚事？”明澈激动地喊了起来。
明玄离有那么一瞬间是羡慕他的，敢爱敢恨敢为了心头那人冲冠一怒，可是冲动完了呢？
“你还知道你是个皇子？那她是什么身份？”
“九叔，你什么时候也会看中这些狗屁身份？”明澈不能理解他心目中一向风光霁月的九叔也会介意身份的差距。
“你可以不介意，但不代表它不存在，你告诉我你真的带着她去面见了陛下皇后之后，能改变什么？她的身份注定做不了你的正室，你想让她伏低做小，她愿意吗？”
如果真是那样她宁愿死。明玄离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痛苦来。劝着明澈也在劝他自己，若是她潇洒干脆地离开汴京，一辈子不见，他心里存着她这么个人也能了此残生。
可她不走，在他作茧自缚一般的安排下日日折磨着他。
“九叔……”明澈知道她不肯，他也舍不得，一时的冲动劲过去了，便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走，九叔带你喝酒去。”明玄离话音刚落，司天监的门开了，小林子拎着一个桶出来看见了明玄离两人。
“小的见过王爷……两位爷。”
“……”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门里又出来一人，小林子的叔叔，“王爷……您来的真巧，刚磨好的冷泉豆腐，豆腐虽然吃不成，热豆花倒是刚出锅，加点蜜糖也是一绝。”
明玄离刚要拒绝，明澈已经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小林子，抬脚进了司天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