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夜白在任府的后花园闲庭信步,此处的景色可谓别致。隐隐传来琴音,不觉好奇,加快了脚步。
那琴声若隐若现,似潺潺溪流,叮咚作响,莺燕婉转,穿梭于花丛之中,好生快活。忽而氤氲的水雾缭绕整个天宫,缥缈兮恍入仙境,隔断尘缘——不远处传来琴音——银瓶迸裂,冰泉幽咽,似有千军万马之势,地裂山崩之况,又含晚风来急之痛,戚戚之感油然而生,“铮——”一声,戛然而止。
冰梅傲风雪,幽涩冷闻香。
何故腊月开,愁煞看花郎。
那琴音在云夜白的脑海中,与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缠绕,随着“铮——”的一声,云夜白如大梦初醒般,被琴声吸引,疾走向声音源头。
间停数秒,百灵欢叫,和睦景象,梧桐之上,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浴火重生,仰天长啸,忽而一飞冲天,变为大鹏,变生翱翔,鷃笑龙惨——走过穿堂,来到一处别院,透过层层桃枝,便见到了那个弹琴之人,一时之间竟不敢打扰,站了许久。
突然琴声又柔情似水,思念之情如涓涓溪流,一丝不得相见的委屈与琴音缠绵漂泊远方,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一曲终了。
我须凌寒笑,恨天亘古长。
天夺莺燕美,偏自冷孤霜。
一曲终了,听得云夜白竟潸然泪下,想着奏乐谱曲之人或许有着和他相似的经历。
云夜白走上前去行了个礼:“叨扰了,在下听了姑娘的琴声实在是妙,特来讨教一二。”
“公子客气了,这是哥哥教我的。”
“不知可在此处,不放叫出来一见。”
只见那人出来倒是惊着了云夜白,
“夜白兄,可还记得我,在下任楽,小字尹君,这是我的妹妹,闺名雪字。”
“尹君兄!没想到任兄如此才华横溢,谱得一手好曲!”
“哪里,客气了,我这曲谱倒是可以赠与夜白兄。算是觅得知音。”
“这如何使得。”
“哎!与夜白兄的搭救之恩算起来,倒也算不得什么。”
“说起来那日尹君兄不告而别,倒是让我困惑很久,不知尹君兄遭遇了什么,经落入如此境地。”
“无非府宅之内的勾心斗角,不提也罢。”
“在下任楽,答谢云公子救命之恩。”拱手作揖。
云夜白站立不动,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射在任楽身上。
“不知阁下因何受伤?”
“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那天……”云夜白身后突然响了任管家的声音:“少爷。”云夜白忙作揖还礼。
“老爷叫你到前厅去会见宾客。”任楽:“知道了,您先走一步。”又转头对云夜白说:“晚宴就要开始了,请云公子随我移步。”
云夜白依旧坐在走之前的位置,他看着眼前的人在伪君子假正义之中游刃有余,尽是官僚做派。这得历了什么劫才能将一个内心如此冲突个性的人逼成这样。
距离,是一种不容拒绝的距离,也是一种容许婉拒的距离。
真是惊吓天天有,今天特别多。只见那文轩坐在茶案的另一端恍若无人,慢悠悠的喝茶。虽说已经许久不见,但始终有种冤家路窄的感觉。宴会在中堂已经布置好,各路宾客开始入席,云夜白正想悄悄走开,文轩却放下茶碗,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云家掌柜的见到老朋友,也不打声招呼吗。”
“欸?小侯爷说的哪里的话,还承蒙您照顾,我才度过一场危机不是?哈哈哈哈。”但是茶叶受损的原因不明,十分蹊跷,云夜白也清楚,这与文轩或多或少有些联系。
“你记着就好。”文轩一脸狗不理的傲娇状,把云夜白略过。径直走向中堂。
宴会开始,无非就是客套客套,上来几个舞姬妩媚婀娜,尽态极妍,宾客之间无非拉拉家常,什么圣上有意提拔白家二郎做大理寺少卿啊,什么林相的小娇妻甚是美艳啊,什么文家真是落没了竟找个茶商结亲,云夜白也不掺和,更不敢问。宴会重头戏到了,云夜白这才打起精神来,重头戏完事之后,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任毅中站起来向诸位介绍自己的儿子,又让任楽站起来挨个儿敬酒,说的尽是些场面话。云夜白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摆弄着酒盏,百无聊赖,静静地等着。只听这时文轩在一旁冷不丁来一句:“最近的生意可好啊?”
“托文小侯爷洪福,一切安好,不劳挂心。”
“可本公子怎么听说你家有好几家客栈都要倒闭了呢?”云夜白看着文轩一脸欠扁的样子。眼神不住的飘向任楽,任楽敬酒才走了小半圈,到他这里至少还需要三刻钟,忍。
“文小侯爷消息真是灵通啊。”
“听说你亏损了不少呢,资金上无忧阁的钱庄也不肯相助,怕是大产业也要受到影响的。”文轩一副我知道怎么解决,快来求我啊的傲娇小表情。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云夜白佯装尴尬地笑笑,虽说文轩不知实情是他下令关的,但是目前的资金运转确实是紧张,不妨先探一探底线:“还请不吝赐教。”
“我家夫人啊,仍然对某些人抱有幻想,夜白还需点醒她才是。”
“小侯爷可是误会什么了?”
“事成之后,我会划一笔银子做入股。”
“钺,明白了。”
文轩还未做声,任楽和任毅中已经走上前来,小厮为云夜白斟酒。
“任公子,恭喜恭喜。”
“多谢多谢。”任楽未像之前与人之间那般推诿,直接痛快的答谢。三人刚饮完酒,还未再多说几句。任毅中的脸上堆砌得都是褶子,快步走到文轩座位前
任毅中谄媚的嘴脸,看的文轩直恶心。
“文小侯爷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说着,亲自给文轩斟酒。
“任大人说笑了,任兄气度不凡,英气逼人,且才高八斗,一举高中,实乃人中龙凤,我崆垚之栋梁,真真是羡煞小侯。”
“文小侯爷过奖了,在下才疏学浅,受不起如此殊荣。”任楽做举杯状,三人共饮。
任毅中再次斟酒:“文小侯爷肯来,就是看得起我任某人,这一杯酒答谢文小侯爷。”
云夜白此时就坐在文轩旁边,等的实在没了耐性,便侧倚在椅子背上,冷冷的看着任毅中的官僚做派,转而看到文轩一副应对自如的样子,又不禁觉得好笑。文轩微微僵硬的表情告诉他——文轩的耐心,比自己剩不了多少。
“哪里哪里,任大人与我父亲曾为同僚,任大人是小侯的长辈,理当如此。”说罢,端起酒杯,对着任楽说一声:“任兄,请。”三人一同饮尽。
“哎——”任毅中的一声叹气包含了凄婉悲凉,眼中竟透出丝丝水雾,一脸笑褶瞬间铺平,“你父亲与我是同年入朝为官,还记得当年我们兄弟二人高谈阔论,满腔热血,想着如何一展宏伟蓝图,我们兄弟二人齐头并进,可谁曾料想,天妒英才!贤侄啊……”
这么快就改口了,与侯府攀关系啧啧啧妙啊。云夜白看着这老狐狸演来演去,也不知宴会结束要等到何时,悄然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