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鸢同师父以及皇上他们起身拱手,道:“师父,小鸢下去准备晚饭,辰公子,这茶不错,不必客气。”
师父点头嗯了一声,对面的辰苏听到那句“辰公子”抬眼看了她一眼,南鸢见他往这里看来,回了个微笑,辰苏看她那副笑容越发不自在,听她道这茶水,又挑眉看看这手中微微变色的茶水,“在叔父这里,自然不会客气。”
师父将面前的茶杯捏起,道:“这是小鸢在山上采得,不是什么名贵的,味道却可与那些茶比肩。”
辰苏嘴角微扬,“山中茶叶沁人心脾,的确是好茶。”
南鸢走到门口听至此,心中暗道,这茶得之不易,师父的侄儿来了自然要把好的奉上。
出去有些日子,厨房已经没有多少食材,南鸢背起背篓下山摘菜,半山腰有一块菜地,是她与师父一起种的,再后来师父身体不如从前,都是她在料理。
走了林间小路,几天没走,路边有些杂草,她顺手拔了,这条路不止她走,若是山下的李大娘家的菜还没熟也会来摘的,李大娘最爱她种的辣椒,这是她在市集的小贩那买来的,说是外族那里才有的,也是新鲜,味道十分辛辣,做成菜却是不错的。
到了菜地,那几天没摘的菜都挤在一起,这次摘了很多,背篓都装满了,原路返回时,在旁边的小溪将菜洗了洗,又看到右手边的路边的樱桃树结了果,有的已经发红,便也摘了洗干净。
快到山顶时,抬头看到有个人蹲在那,旁边还有盏灯,因离得远,天也已经暗下来了,只能看到一个轮廓,那人嘴边似还咬了根草,那草轻轻垂下又上去,南鸢虽看不出来是谁,却觉得有九分都是车公公,他年纪跟她差不多大,肯定也喜欢玩,只不过在皇宫时身份束着,车公公也是个有趣的人嘛。
三步并作两步,终走到最后一阶,她看到这地上放了一盏手提灯笼,弯腰去拾看到灯笼旁边有根草。
持了灯,回去步子更加快,进门就去了厨房方向,点了火,烧了水。
将背篓中的菜拿出来,开始切菜准备,门口站着一人,灯笼已经挂起,来人是皇上,正托手扶着下巴看着她手中的菜,半晌才道:“与之御膳房的厨子来说,啧啧...”
南鸢眼睛圆溜溜的望着他,嘴长了长,心中无名火起,又呼了口气,“啊...你...”刚平息,努力说服自己他还是皇上,还是皇上,不能冲动,结果又看到他拿起方才洗好的樱桃朝嘴里送,不能忍了!
菜刀砰的一声立在案上,辰苏的往另一只手中正拿樱桃忽听到这一声,手一抖樱桃直直掉在地上,人也是一愣。南鸢抓住他手腕一翻,手中的几颗樱桃全部落到她手中,然后一把全塞进嘴里,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继续切着菜,“南姑娘,南姑娘,得了只野味!”车公公突然出现,手上还提了只野山鸡。
“皇...公子,你怎么在这?是饿了吗?”车肃文看到厨房门口站着的辰苏,关心问道却招来一记眼刀,立马改口。
“呐,听说后山景致不错。”这话不知是同谁讲的,却也要接,车肃文便道:“那公子不妨去瞧瞧?”辰苏嗯了一声,便转身走了,临走前还顺手拿了颗樱桃。
南鸢察觉他走了,抬头看向车肃文,“车公公,这是哪里来的?”
车肃文咧嘴笑道:“这是在门口看到的,它腿受了伤,飞不起来了,我便将它拿来给姑娘做菜。”
正好,一半红烧,一半可做汤,师父也需要进补的。
南鸢接过,挂在一边,饭已经焖好,接着又做了几道小菜,前院的梨树下有埋的樱桃酒,清甜且不醉人。
车公公也帮忙,菜都上齐了,南鸢去叫师父用饭,车公公亦去叫那位“辰公子”用膳。
都坐上桌了,师父道:“小鸢做菜味道极好,与你那皇宫的厨子做的不同。”辰苏应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尝尝,抬起头看向南鸢,那目光似有些许惊讶,逐渐恢复平常。
“味道果然极好。”辰苏夸赞道,他平日不会轻易夸赞旁人,今日倒是稀罕。
车公公也是非常惊喜,“南姑娘手艺真好。”
南鸢朝车公公方向道:“你们吃得惯就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辰苏看她的次数有些多了,南鸢却未察觉。
用完晚饭后,南鸢同车肃文将桌上的盘碟撤了,清洗完后,南鸢又看到车公公在厨房外清理那只山鸡,今晚车公公帮了不少忙,南鸢道:“车公公,今天多谢你,帮了我许多,这么晚了你去歇着吧。”车公公虽是皇宫里的总管大太监,干起活来却不敷衍,想来从前也是吃过苦的,他道:“南姑娘,我将这只鸡清理干净了,明日你会做吗?”这句话着实逗笑了南鸢,她笑着点点头,车公公顿时心情大好,将庭院地上的落叶扫个干净,回去睡觉了。
今日虽忙,因有车公公帮忙轻松不少,她想起今日并不被青睐的樱桃酒,便拿了酒开了后院的小门,去了后山。
南鸢寻了块青石倚着,打开酒,一股清甜的酒香袭来,她感叹道:“真真是不识货啊...”
头顶传来一句话,“原来是在偷酒喝啊...”这语气中携着一丝笑意,这个时辰,这个语气,且醒着的除了辰苏辰公子再无第二人了。
南鸢扭头看向上方的人,“方才在饭桌上可是无人欣赏此酒,我只好做这个伯乐了。”
辰苏缓缓走下来,手里也拿了瓶酒,见南鸢举起酒往嘴里送,便将手中的酒与她手中的碰了一下,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清脆。
原来他把那梨树下的另一瓶酒挖出来了,他可真不客气啊。
“辰公子诚然不晓得客气。”南鸢闷了一口酒道。
“叔父家里,要客气作甚么。”仍是那句话,说得理直气壮。
是啊,他却不知这酒是她摘了许多樱桃才酿成的,过程十分不易呢。“手艺不错。”他坐下,举了举手中的酒,接着喝了一口。
她惊讶道:“你竟知道是我做的?”说完便后悔了,是了,师父从前是皇室中人,怎么会知晓这个,擅于六艺却不一定会这个。“倒也是。”她自顾自言说,辰苏亦未接话。
今夜月亮并不赏光,一层乌云悄悄遮掩,时隐时现,只有满天的银河颇为热闹,繁星密布。
南鸢一口一口地喝着,看了看身边的辰苏,他一手持着酒,一手搭在膝上平视前方,只有这时,她才发现面前的这个人,脸上也有未褪去稚气,只是生在帝王家,添了旁人都没有的稳重与担当。他的睫毛十分浓密,忽上忽下的,里面还藏了双漂亮的眼睛,这样看倒还好,只是正面看时他的双眼中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晓得她不喜。
“你的信我看了。”辰苏忽转过脸,南鸢猛的回过神来,只见他满眼笑意,“看入神了?”南鸢脸羞得通红,“谁看入神了,我明明是在看星星。”
“哦,不过我仍想说,我当日说的话仍作数。”辰苏声音并不大,却让听的人乱了阵脚。此话一出再无异声,今夜只有默默喝酒的俗世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