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伯摇着皓首银须,语重心长的说道:“年轻人呐,怎么可以这样顾头不顾尾的呢,看来你们还是太稚嫩了,还需要多加历练,才能做到临危而不乱,对突发事件做出正确的判断,把危险降到最低点。”
“天师所言极是,还请老天师多加费心教导他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行事还如此鲁莽无方,真是不智。”附宝王后带着恭谨笑容的说道。
女登王妃在一边却是没好气,“历练,历练,大王子聪明机警,出去历练什么事都没有,就我家傻小子,再多出去历练几次,怕是连命都没了。”
少典国君瞪了女登一眼,喝斥道:“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他傻还不是跟你学的,你说这两孩子除了娘不一样,其他哪样不一样?”
“你——”女登被丈夫一句话噎了回来,直觉丈夫这话好生无理,却又无可辩驳,只气得瞪大了一双杏眼,秀气的两颊泛起一片潮红,心口一阵气苦。
岐伯拈着白花花的胡须呵呵一笑,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有些东西要靠自己琢磨和体会,这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两个王子都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只是人各有所长,王妃不必懊恼,我有熊国乃天下之中心,灵台之所在,物华天宝,地杰人灵,两位王子将来必定都会有一番不小的成就。”
岐伯为两位王子疗伤以毕,叮嘱了公孙炎几句后,又给女登讲了一些公孙炎平日里需要注意的地方和饮食方面的安排,并叫公孙徇敏随后去灵台兰室拿一副散除瘀血的药材,然后告辞而去。
少典与王后遂也起身告辞,也叮嘱了公孙炎一番,无外是让他听从医嘱,好生休养,不可造次,临走时又瞪了女登一眼,携同附宝而去。
公孙徇敏不看公孙炎有些可怜巴巴的目光,只说过些时日来看他,随后跟在父母后面一道离开了。公孙炎本想挽留哥哥留下来陪自己一会儿,又想他也折腾了两天了,也该回去好生休息休息,也就没有出声央求。
公孙徇敏出了女登府之后,然后奉师之命去了有熊国的藏书之宫灵台兰室取药。
灵台兰室是王宫除去议事大殿以外最为繁忙的地方,因为这里除了是书室还是药室,王室大臣们及后宫的公主和小公子们患病都会来这里找三个老头子看病拿药。
这是一座两层结构的宫楼,跟有熊国王宫大殿一样建筑精美,金石铺地,玉石为墙,琉璃金瓦,华光宣明。下层分为九间,是三位老师饮食寝居及接待王室病人的地方,上层则是书室和药室,书室分两间,一间藏书室,一间阅书室,药室也分两间,一间药材房,一间是煎制药材的药庐,向阳处有一个宽敞的露天平台,是晾晒药材的地方。这地儿虽然也颇不小,但是除了三位老师,日常就只有两个负责打扫下层清洁的侍女及两个负责处理药材和拿药的弟子。
公孙徇敏走进药室之时,岐伯已经在药房里亲自捡好了三副药材,递了一包给身边的鬼臾区,示意他去煎药,一边对随后赶来的公孙徇敏说道:“你且去书室坐会儿,等药好了喝一次再回去。”
公孙徇敏听话的去了书室,在他与公孙炎日常来此学习时坐的矮榻上坐了下来,榻上的一张紫檀木镶金边的小桌案上,摆着他前几日来此学习时尚未读完的《禹贡》,他随手拿起一页玉版书册,碧绿晶莹的玉,丹砂描就的红色的字符和图画,看起来甚是漂亮,可是一页上面写不了多少字,“还是那个世界的书册好,薄薄的一页就能写那么多字。”公孙徇敏偷偷摸了摸贴身藏着那本小书册,暗中寻思道:“什么时候我得再去那里一次,再好好的看一看,也许还有什么新的发现。”
他无心看书,心不在焉的望着阅书室里满堆着各种材质的经文典籍的金漆书柜,托着下巴颏儿发呆,感觉脑子还是有些发懵,脑海里飘来飘去的都是他昨日看到的那些奇瑰异景和那个不知名的来自宇宙异界的美丽女子的身影和她说话的声音。
“给,趁热喝了”,鬼臾区把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推到目光虚视,心神不属的公孙徇敏面前。
鬼臾区是岐伯的大弟子,也已经年纪不轻,六十来岁,颔下胡须半白,罩着一身半旧的灰貂毛皮裘,看起来目光清朗,精神十足,并无多少疲劳之态。
公孙徇敏喝了一口,皱巴起黑黑的眉头,“好苦,天底下就没有不苦的药吗?”
“不苦就不是药了。”鬼臾区摸摸颔下斑白的胡子,浮起一缕慈蔼的笑意,“再过几个月你就满十八岁了,这都老大的人了,还怕苦来着。”
公孙徇敏一口气把药汤灌了下去,龇着牙把药碗一顿,“老师你都老大了,难道就不怕痛了吗?”
鬼臾区摇摇头,“啧啧,跟你爹一样会杠,看在你受了惊吓的份上,给你一颗糖吃吃压压惊。”
“老师怎么知道我受了惊吓?”公孙徇敏接过鬼臾区递过来的蜜饯罐子,拔下塞子取了一颗丢进嘴里,口齿有些含混的随口问道。
“听老师给你开的药方不就知道了,你这到底是受了多大惊吓呀,说来听听?”
公孙徇敏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蜜饯,鬼臾区赶着把罐子抢了回去,“这春寒料峭正是多病之时,得给后宫的公主们小公子们留着点。”
“我这个学生待遇这么差”,公孙徇敏翘起着嘴巴做委屈状。
岐伯摇晃着一头银发走了过来,鬼臾区赶紧起身相迎,岐伯在铺着毛皮褥子的软塌上盘腿坐了下来,吩咐鬼臾区道:“你去烧壶茶过来。”鬼臾区弯腰恭敬的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岐伯侧头看了看鬼臾区离去的背影,掉转头直视了公孙徇敏片刻,简短的问道:“你刚才在女登府因何没有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