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公孙徇敏被岐伯一语道破心机,自觉心中有亏,在桌案下扭着双手嗫嚅着低下了头。
岐伯拍拍公孙徇敏的肩头,用深沉的语气说道:“你三岁起就时常来这兰室玩耍,五岁正式拜师开始学习,我们三个老头子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一言一行我还不了解吗?方才在女登府为你把脉,你的脉像显示你不但受了风寒还必定受了什么不小的惊吓,你不向大家吐露实情,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我……,”公孙徇敏有些犹犹豫豫的说道:“非是弟子有意欺瞒,只是……,这件事情我很难讲的清楚……,”
岐伯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相貌堂堂,充满青春朝气的年轻王子,这是他们三个老头子都飞船喜欢和欣赏的弟子,“王子要是觉得很为难,那就先不要说了,你一向行事光明磊落,宅心仁厚,我相信你也不会做出什么对别人不利的事情来,什么时候你觉得可以说说出来了,你再告诉大家也不迟。”
公孙徇敏心里松了口气,停顿了片刻后,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老师,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都是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事物,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岐伯正待回答间,从女登府回来的柏高迈步进了书室,恰好听见了公孙徇敏的问话,不由插嘴道:“你之前不是学过《内经》第四十三淫邪发梦篇吗?还解不了你的梦?”
公孙徇敏随口背诵道:“阴气盛则梦涉大水而恐惧,阳气盛则梦大火而燔,阴阳俱盛则梦相杀。上盛则梦飞,下盛则梦堕。甚饥则梦取,甚饱则梦予。肝气盛则梦怒,肺气盛则梦恐惧、哭泣,心气盛则梦善笑,脾气盛则梦歌乐,身体重不举,肾气盛则梦腰脊两解不属。凡此十二盛者,至而泻之,立已。”
柏高揭下取下头上的毛皮帽子,又脱了靴子爬上软榻在岐伯身边坐定,他是三个老头子中年纪最轻的那个,虽也是快满五十岁的人了,但是满头头发乌黑,看起来不过像是四十开外的人。
待公孙徇敏诵完一段稍歇之间,柏高摇头晃脑的帮他背起了下段:“厥气客于心,则梦见丘山烟火;客于肺,则梦飞扬,见金铁之奇物;客于肝,则梦山林树木;客于脾,则梦见丘陵大泽,坏屋风雨;客于肾,则梦临渊,没居水中;客于膀胱,则梦游行;客于胃,则梦饮食;客于大肠,则梦田野;客于小肠,则梦聚邑冲衢;客于胆,则梦斗讼自刳;客于阴器,则梦接内;客于项,则梦斩首;客于胫,则梦行走而不能前,及居深地苑中;客于股肱,则梦礼节拜起;客则梦溲便。凡此十五不足者,至而补之,立已也。”
“这十二盛,十五不足产生的二十七种梦境都与你的梦不沾边?”
公孙徇敏摇摇头,“虽然我梦里也有飞扬之境,但主要奇特的地方不在这里,而且我觉得好像跟阳气盛衰和正气虚弱没有什么关系,主要的是我看见的梦境实在是过于离奇,我觉得用以上的理论无法深究其意。”
鬼臾区此时茶已煎好,捧着一把粗陶茶壶过来,又取出四个茶盅为他们一一斟好茶,桌案之间顿时热气氤氲,茶香四溢,黑白灰三种发色的四颗脑袋凑在了一起,往日他们都是轮番给两位王子讲授课业,三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到不是很多。
四人啜饮着热茶一时无声,鬼臾区接着刚才听到的话题向公孙徇敏道:“你说来听听,到底是怎样奇异的梦境?”
公孙徇敏遂将他那日的白日之梦向三位老师讲诉了一遍,不过他把前面双面蛇身人的部分都省略了,因为那部分他觉得是尚可理解的,主要向他们详细描述了后面的部分的梦境。
三个老头听完眼睛都瞪大了半圈,闪闪发亮,三双眼睛中露出跟公孙徇敏一模一样的迷惑不解,确实,这个梦境太匪夷所思了,不在他们的思想范围内。
过了一会儿,柏高咳咳了一声打破短暂的沉默道:“我老头子好久已经没有做过梦了,年轻时候好像也没做过什么特别离奇的梦,即便有也是早就忘记了,要说咱们有熊国最离奇的传说也外乎鲧腹生禹,龙虬负熊以游,你的这个梦境确实超乎寻常,超乎神话。”
鬼臾区捋了捋斑白的胡须,“我忽然想起,传闻说王后曾经梦到一道白虹,之后就怀上了你,你母亲的梦和你这个梦到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两人发表完见解,都拿眼瞧着自己的老师,想听听他有什么高见,有熊国最智慧的老头子岐伯吐出一根茶叶梗子,沉吟了半晌,蹙紧了两道深深的眉头纹,目露思索地缓缓说道:“确实,这《内经》对梦的解析并不够全面,梦虽与身体大有关联,但有时候主导梦境的可能并不是身体上的,就像你母亲梦见白虹生了你一样,它也许是宇宙天道在大地之上投射下的影子。”
听到岐伯老师说起宇宙,公孙徇敏立马想起他在玉螺雪山那个异样的山洞中看到的宇宙奇观,他张嘴想说,老师,我真的看到宇宙了,可是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面对自己最亲和最信任的人都不想吐露出那个秘密,只是内心就是有那样固执的直觉。
等以后有什么恰当的时机我再告诉老师们吧,也许他们不会责怪我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公孙徇敏心中暗思。
“这宇宙天道的事情,我们三个老头子穷极一生也只初知皮毛,这破解宇宙之道,造福苍生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柏高陕着眼睛看着公孙徇敏。
“嗯嗯嗯……”其他两个老头子抿着茶水齐齐点头表示非常赞同柏高的话,三双眼睛齐刷刷亮晶晶的看向他们心目中最聪慧最得意的徒弟,公孙徇敏瞬间觉得脑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