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景嘴上不说，余光早瞥见了桌上空空如也的纸包。一晚的时间，这么大一包蜜饯都被吃得干干净净的一点不剩，还一本正经不让他提公主的事情，可不就是口嫌体正直。
“你去查一件事情。”江挽舟写好以后，在窗前晾干，折起来放进信笺里递给成景，“宣宁门纵火案。”
“宣宁门纵火案？”成景惊讶，“这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将军这个时候突然查这件事情做什么？”
时间过去太久，这件事不仅难查，就算查到了，当时相关的人也不知道还有几个还活着。
“你先去查，查的过程要绝对保密，你去找当年在太后身边伺候的魏公公，把这封信交给他。”这些日子，江挽舟仔细思考过，想要推翻太后必须找到一个足够分量的把柄。纵横太后这一生，最蹊跷的便是二十年前的宣宁门一事。
这件案子足足有二十死一百四十四伤，牵涉进去的人不计其数，可这件事还没查到元凶就不了了之，连先皇也没有追究。据先人记载，当初是太后借皇子早夭一事向先皇求情，先皇顾念她难产后体弱险些丧命，又难忍丧子之痛，才给了恩典没有继续查下去。
这件事，恐怕和太后脱不了干系。
陆昭九醒的时候头还有些沉，她迷迷糊糊动弹不了，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嘴上也被塞了东西。四处装潢别致，尽是皇家做派，看见窗户上九龙戏珠的雕纹，她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
奶奶个熊，这老妖婆竟然敢绑架她！
“据臣观察，这段时日将军的举动确实有些反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扶柳公主在背后唆使，他的言行和作风都和往日截然不同。”
听见屏风外传来的声音，陆昭九静了下来，竖起耳朵听。
听声音，似乎是刑部尚书孟言正！这个时候应该刚过了早朝，他这么殷切就跑来慈安殿，还真不愧是太后党的党首。
太后冷哼了一声，“我看将军聪明一世，恐怕就是被这个狐媚丫头勾走了心魂。原本我还想着把临月许给他，看他如今的模样，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太后的口气，愤怒中透着惋惜。
陆昭九撇撇眉，这老妖婆想成人之美，也不看看人一个不想娶，一个根本不想嫁。临月公主摆明了喜欢的是宋小公子，看见宋溪止眼睛都冒出了星星，巴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他。
“是将军没这个福分，不过朝中众位朝臣家中，多的是好儿男，太后娘娘不必叹息，大可以考虑考虑其他人。”
太后闻言，忽然问，“哀家没记错，你府上那个孩子早已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吧？也是个文武双全的栋梁之才，怎么既没有入仕，也不见娶妻？”
“小儿殊途早年一直在外游学，尚且还没有考虑这些。不过眼下已经回了长安，太后所说这些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回头有时间带来宫中看看吧，既然你掌管着刑部，可以尝试着让他从刑部的事务开始接触。”太后说道。
有太后一言，孟言正立即跪下，“多谢太后恩典，微臣会好好培养犬子，定不让他辜负了娘娘这一番关切之意。”
“孟卿家教子有方，教养出来的孩子肯定不会差。”太后淡淡笑过，让陈嬷嬷扶着她在榻上坐下，话锋忽而一转，“哀家让你去查的事情，查得怎样了？”
孟言正皱着眉头，诚惶诚恐的说道，“微臣已经让人去查探过，甚至亲自去宋府探过口风，但是找不到丝毫的端倪。只知道太傅是因为府上小公子才在朝堂上为骠骑将军说话，可其中缘由究竟如何，还不得而知。”
听见宋府，陆昭九脸色紧绷着，努力挪动身体，凑近了屏风去听。太傅本就是皇帝党派的人，这次江挽舟娶她惹恼了太后，太后不能动江府，就怕她冲着宋太傅发火。
可宋太傅毕竟是皇帝之师，她总不能随便找个借口处置了？
“既然查不清便不用查了。”太后的声音泛着慵懒的憎恶，她淡淡呷了口茶说道，“看来太傅已经有了私心……他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哀家这些年一直留着他就是因为他不问朝政，一心教导皇帝。看眼下的局势，是不能留他了。”
她侧身问，“陈嬷嬷，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听陈嬷嬷说完，她笑道，“算算日子，大司马就要回朝了，这些年他一直在外休养生息也养得差不多了，是时候为哀家效力。”
听见太后的话，孟言正目光微动，抬头看向她，“娘娘的意思可是……要……”
没听见声音，陆昭九朝着屏风外望去，勉强能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光影，应当就是孟言正。他抬着手，在脖子前比划了一下。
“二十年，时候也差不多了，哀家等得够久了。”太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声道，“就拿太傅开刀吧。”
陆昭九的身体抖了一下，孟言正笑着奉承的说道，“正好皇上这些日子身体大不如前了，前几日微臣刚去见过太医，他的身体应该撑不过太长时间。眼下正好时机成熟。”
孟言正退下，听见靠近屏风的脚步声，陆昭九立即闭上了眼，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娘娘，她还没醒了。”陈嬷嬷看了一眼说道。
“用凉水泼醒。”太后等得没了耐心。几盆冷水下去，陈嬷嬷踢了几脚，陆昭九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看见眼前的人，她挣扎着往后挪动，恶狠狠的瞪大了眼睛。
“不用这么盯着哀家。”太后姿态雍雅，俯瞰着她的目光透着轻蔑，“既然允了婚，哀家会把你好好的嫁入江府，只是看你不大懂规矩，怕你坏了皇家的名声，所以让人带你回来，教你学学规矩。”
老妖婆要是能有这么好心，特意带她回来学规矩，她能把慈安殿的房梁都啃下来吃了。陆昭九满肚子的脏话憋着想骂娘。
“陈嬷嬷，把她嘴里的东西取出来。”见陆昭九有话要说，太后懒懒的说道。
“是。”陈嬷嬷走上前去，蹲下身把破布从她嘴里取出来的时候，顺便一巴掌扇了下去。本来想给陆昭九一个下马威，还没碰着她，手指被一口重重咬住了。
嘴里染了血腥味儿，陆昭九才松嘴，吐了一口血沫子。一个贱奴婢还想踩在她头上耀武扬威，想都别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