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抹光撒入金銮大殿，皇帝刚坐上龙椅，看见跪在下方的人，脸色蓦地沉了下去。
“将军这是做什么？你还不死心想要给宋青松求情？”
江挽舟神色坦然，“皇上，微臣所为并非求情，而是想要还宋府一个清白，把事情真相呈现在您面前。宋太傅并未做任何对不起朝廷和百姓的事情，您不该枉费忠良之臣的心意。”
“事实就摆在眼前，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今日午时宋府一干人等就会被发配边疆，将军还是不要继续挣扎了。”皇帝摆了摆手，丝毫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若是将军还有话不得不说，朕只能把你押送回府，软禁至宋府的人赶到边疆之时。”
皇帝一言，众朝臣纷纷议论起来。
程夷在一旁小声提醒江挽舟，“你今天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了，宋府的事情已经是铁板钉钉，你继续说下去只会连累你自己。”
皇帝对宋府的态度，所有人都放在眼底。
他摆明了不信宋青松，不信宋府，就算说再多的话，拿不出证据，都是百搭。
“皇上为何不让微臣在朝堂之上继续说下去？既是有冤情，哪怕是寻常百姓之事皇上也该听上一二，更何况此事有关太傅一府百人，怎能如此草率？”江挽舟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畏惧，“如果忠良之臣都只能有这样的下场，以后整个朝中上百官员，无不人人自危！还有谁敢为了朝廷不顾一切上谏！”
“啪！”皇帝气得拍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想气死朕！朕昨日已经说了，不会听你半句片面之言，你要是拿不出证据，就别来见朕。”
“要是我有证据呢？”
江挽舟抬头，深黑色的瞳眸注视着皇帝，那样的双眼清澈无愧，让人不敢直视，“昨日皇上的话，微臣铭记于心。今日微臣敢在朝堂上，当着百官重提此事，自然不会空手而来。”
皇帝皱着眉头，眼底藏着耐人寻味的光，“既然有证据，那就拿上来吧。朕也不想被人说是昏君。”
“是。”江挽舟颔首，“微臣的下属正带着栽赃陷害的罪人守在金銮殿外，还行皇上传召。”
“传。”皇帝不耐烦的懒懒抬眼，喊了一声。
片刻，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被侍卫带了上来，被折腾了一夜，他脸色蜡黄，头发散乱的披着，下跪时险些瘫软下去。
看见他的脸，太后党官员的脸色不大好看，不知道他怎么会落到江挽舟手上。
“这是何人？”皇帝问道。
“淮南游商张徽，上月前来长安，宋府搜出来的那批鬼货就是他从鬼市带出来，栽赃陷害。”江挽舟应道。
一侧太后党的人讪讪笑着，“将军这话说得简单，反正随便找一个人出来顶罪就行，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淮南游商？他既然是淮南人，和宋府无冤无仇，又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陷害？
他就是一个商人，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可能去陷害朝廷大臣吧。”
听见下面的话，皇帝也不禁嗤之以鼻，“将军，不是朕不愿意信你。你的话是不是太没有信服力了？他一个商人在长安中无亲无故，怎么能把这么大一批货送入宋府，在里面的人没察觉的情况下？”
“他是不是淮南商人，一查便知，至于他为什么要陷害太傅，皇上可以让人审问。”在这金銮大殿之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昨晚整整一夜的时间，江挽舟已经让人好好的告诉过张徽。
“张徽，你有什么想说的？”皇帝身体往后一倾，口气之中颇有几分不悦，“你要是有什么冤情尽管可以说，在这金銮殿上，没人能够强迫得了你。”
江挽舟皱眉，看着不耐烦的皇帝，心底多了几分思量。
他现在的模样，和青城山那日相去甚远，江挽舟不禁开始怀疑他那日对太后的畏惧是真是假。从青城山回来后，他似乎已经与往日大有不同。
仅仅因为软禁了太后和孟言正，他的反差就这么大？
张徽瑟瑟发抖，想着在自己体内的蛊虫，半句得罪江挽舟的话都不敢说。
他狠狠磕了几个响头，“皇上，草民有罪，草民知罪，我确实是因为来长安城以后和太傅大人有过节，才买通了他府上的人陷害他。不信你可以去查查，宋府前几日失踪了一名下人，他就是草民买通的线人。”
张徽一边说话，一边哆嗦，他现在连死都不怕，就怕让江挽舟不满。昨晚被蛊虫折磨了整整一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只想求一个痛快。
要是能让皇帝直接赐死他，反倒是解脱了。
“你说的话都是事实？”皇帝追问，“在这里有朕给你做主，你有冤屈一定要说出来。”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江挽舟往前走了一步，鹰隼般的眸子盯着龙椅宝座上的人，“人，是微臣带来的，皇上再三询问冤情，是以为微臣威胁了他？”
可不就是？
程夷在一旁忍不住腹诽。
看这架势也知道张徽昨晚怕是不好过，可江挽舟挺直了腰杆字字铿锵，还真是让人不好反驳。
皇帝更是拿江挽舟没辙，只能见缝插针的问，“将军要说是他做的，总得拿出证据来，否则空口无凭，朕如何给朝廷百官和百姓一个交代？”
江挽舟从怀中抽出一张纸，让人呈递上去给皇帝看。
“这是罪人张徽和鬼市缔结契约的时候签下的，上面盖着鬼市的印章，清清楚楚写明了交易时间和数量，皇上只需要核对印章和数量就能知道事情真假。”
证据好端端的摆在眼前，皇帝脸色彻底绷不住了。
“依照将军看来，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置？”
“微臣谨遵皇上安排，若是皇上拿不定注意，可以考虑还宋府一个清白。既然昨日刑部的侍郎大人在宋府大门口亲口宣读太傅的罪行，把人押送入牢，也劳烦大人再跑一趟，把人原原本本的送回去，在原位向百姓解释昨日的事情都是误会，还宋府一个清白。”
“将军，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圣旨是朕下的，你是要朕承认自己错了？”注视着江挽舟的目光里透着危险的光。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上也是人，会犯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江挽舟拱手，目光笃定，“证据确凿，还请皇上还宋府和太傅大人一个清白。”
皇帝眸子微眯，随即敛起了目光。
好不容易算计好的一盘棋，借刀杀人险些就要成功，没想到被江挽舟插足坏了好事……看来他不能继续姑息江府在朝廷放肆下去了。
“将军的话说得也有道理，既然如此，就按将军的话去办。孟侍郎听令……”
“皇上，在您做决定前，微臣还有一事要奏。”孟殊途缓缓走了出来，拱手的时候余光扫了江挽舟一眼。畏惧之中，比往日多了几分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