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呢,注意措辞。”陆昭九扒拉开两人,插了句嘴。
谢渊安这才有了一点长辈的样子,“你找我们来,是为了宋府的事情?”
“是。”陆昭九应得很快,“赃物被搜查出来的时候,我也正好在场,我可以确定,那批货出自鬼市,货真价实。这么大一批货从鬼市流出,到了朝廷的人手中,我想应该不难查出源头和流通的人。”
能够在鬼市拿走这么大一批货的人不多,只要一查就能查到。
十二地道和十八行都在谢渊安手下,鬼市也是由他直接经手,这件事让他去调查再容易不过。她现在这副模样,和李溯游,想要查鬼市的事情都不大容易。
明白了陆昭九的意图,谢渊安打开了去鬼市的门,“事不宜迟,先走吧。”
入了鬼市,谢渊安带着一只豹子的面具,带着身后的小猫小狗直接往鬼市绕后走去,踏入一处高楼,里面热闹的喧杂声和笑骂声混杂在了一起,几人轻车熟路,朝着最里面走去。
谢渊安打开了几处机关,人越来越少,走到最里面,冰冷宽阔的房间里面密密麻麻存放着各式各样的匣子,半空中连接着细得近乎透明的细线。
“你看到的时候,那批货物大概有多少?”谢渊安问道。
陆昭九仔细回想,确定后回应道,“里里外外加起来大概有五十口箱子。”
谢渊安抬头,从半空中的细线中抓了一条下来,上面连接着两个匣子。轻轻拉扯,两个匣子里面的卷轴滚出,顺着细线滑落下来。
“看来从鬼市建立以来,只有两次五十口箱子以上的买卖。”谢渊安说着,翻看了一下,眼底划过不知名的笑。
“怎么了?”
“想不想知道这两次是哪两次?”
陆昭九听得一脸迷惑,真准备问,听见谢渊安开口说道,“一次是不久前,一个淮南游商买走的,应该就是你在宋府看到那些。还有一次是你爹……两百箱货物。”
她的嫁妆。
陆昭九一笑而过,“能不能查到这个淮南游商现在在什么地方?”
“能查到关于他的消息,但是他的下落不清楚。”谢渊安把卷轴中递给陆昭九,“要想查到他的下落,只能另辟蹊径。崇阳楼分楼不是就在附近,你可以去问问看。”
陆昭九这才想起上回救了她的崇阳楼楼主,崇阳楼贩卖消息无所不知,一个商人的去向,想要知道不难。就是不知道这个楼主会不会帮她。
毕竟她现在,没钱。
灵光一现,她目光盯向了李溯游。
“你想做什么?”李溯游抱着胸口,紧张地看着她,“我卖艺不卖身,不会轻易……”
“跟我去一趟崇阳楼。”陆昭九拽着他就往外走,“你上次不是说和崇阳楼主有点交情,你跟着我一起去,说不定能打个折,这样也能给你省点钱。”
他只说见过一面,什么时候有点交情了?
李溯游皱眉,还是跟着她去了崇阳楼。
崇阳楼位于华虚山鬼市南侧山涧一侧,九层的楼阁高耸,气势恢宏,融于山水之间。
两人刚靠近,一道清冷的影飘了出来,狂九一袭白色袍子在风中屹立,看见李溯游就要迎上去,见他身侧的女子才停下来,敛起眼底的神色走去。
“二位前来崇阳楼,有何贵干。”
陆昭九看这人怪吓人的。
白衣狂舞,长发挡住了半张脸,眼底全是冷光。
世人传闻果然不是空穴来风,都说这崇阳楼最顶尖的两位杀手,狂九和汨罗,一黑一白,轻功一绝、来去无踪,取人性命如罗刹一般迅速。
手起刀落,从未失手。
不过也不是没失手,只是陆昭九不知道,失手后这俩人从来不承认是他们做的。反正崇阳楼这么多的杀手,他俩又从来不露脸,随便推给谁就成,问题不大。
“你认不认识她?”陆昭九在李溯游耳侧低低说了一声,得到肯定的答案。
李溯游笑着对狂九走过去,“叨扰了,我朋友前来是想要查一件事情,我和她说了我与楼主有一些交情,所以她想让我帮帮忙,还请狂九姑娘行个方便。”
狂九颔首,不知道楼主今天闹的是哪一出,“那二位跟我前来。”
走入楼中,一股淡淡的香味袭来,陆昭九总觉得有些熟悉,细想才发现自己似乎在李溯游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她撞了撞李溯游的手肘,“你经常来这里?都腌入味儿了。”
“偶尔,偶尔……”李溯游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尖笑过。
他险些忘了熏香的问题,还好这丫头心大,没被发现。
狂九从他们手中接过卷轴以后就先走了,两人被好吃好喝伺候着,坐在崇阳楼的高台之上。陆昭九一口一个小点心,看着高台之下的景致出神。
“李溯游,你说这崇阳楼楼主究竟是什么人?他这过的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和我从小憧憬的一模一样,这溪涧临山靠水,西侧是熙熙攘攘喧哗热闹的鬼市,东侧是一线天,两座山之间正好能赏破晓日出,高台临风凉爽,连糕点都是我最喜欢的一口酥。”她啧啧两声,“在这样的地方,就是让我待一辈子,我都甘愿。”
李溯游一笑,伸手擦过她脸上的糕点屑,“别想了,世上有千万种生活的方式,只要没有江挽舟,都不是你想要的。”
心思被戳穿,陆昭九的脸隐隐一红,很快敛下眼皮,把神色收了起来。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等报仇雪恨以后,我会找个地方一个人生活,或者云游四海。”反正,不会再有江挽舟了,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谋害陆家的人。
“都想好了?”李溯游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摆弄着桌上的兔儿茶壶,上面端坐着一直瓷白色小兔,脸上一本正经,“过世的人不会死而复生,江挽舟纵使和你有仇,你杀了他又能怎样?
我从来不信生死轮回,人死了就是死了,埋在黄土之下,被虫子咬,被雨水侵蚀,时日一长只剩一具白骨。
他们不知道痛,不知道恨,更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们的仇人是生是死。可你还鲜活的坐在这里,你能够决定你的后半生。”
他顿了一下,抬头看着陆昭九,“说实话,江挽舟待你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