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溪止忽然从泥泞之中爬起来,朝着宋府里面跑去,孟殊途看了一眼,只让两个人跟去看。
他入了宋青松的房中,从匣子里面取出宋青松生前最宝贝的乌纱帽,一把火点燃,顷刻的时间,燃烧殆尽。
跟去的人赶了回去禀告,“大人,罪人宋溪止把宋青松的乌纱帽烧了。”
身后的贴身侍卫在孟殊途身后出谋划策,“宋溪止发疯撕毁圣旨还烧了乌纱帽,实属对皇上不敬。一会儿大人面见陛下不如如实禀告,我看这个人留着多半是个祸害,不如……”
他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这件事一旦让皇帝知道,死罪必不可免。
孟殊途敛下眼皮,“算了,不必赶尽杀绝。”
他只是想解决眼前的事情,让宋府没有死灰复燃的希望,让宋家走上死路,他们孟府的生路才能被扩宽。可宋溪止文文弱弱的,根本不足为惧……
孟殊途抬步准备离开,垮下台阶,在泥泞中看见一个锦囊。
锦囊上写着一个“云”字。
看见里面的东西,他立即塞了回去,把锦囊用手帕包起来,装进了袖袋里。
天才刚亮,若善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陆昭九一个激灵醒来时,江挽舟已经翻身起床,披上外衣朝着外面走了去。
打开门,低头看见跪在地上的人,脸色铁青。
“你刚才说什么?”
若善垂着头,十指快抠进了地里,“他死了。”
江挽舟双眸一眯,微微往上挑起,看着若善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戾气,“我不是让你守着他?他怎么会死?”
“是属下无能,考虑不周,暗中中了迷药,昏睡了过去。今天一早醒来,只看到一具尸体。”若善深吸了一口气,十指猛地一收,捏成了拳头,“都是属下的错,还请将军责罚。”
江挽舟看了他一眼,“看守的其他人呢?”
“都中了迷药,一并昏睡过去,现在还没有醒来。”
“他们不用醒了,你去把他们一起处理了,人关在密道中,只有你们几个在里面,绝不可能有其他人能混进去。”既然人死了,只有可能是内贼。
话音一沉,江挽舟又道,“等处理好了,你自己去领罚。”
“是!”
若善应下,起身朝着外面走了。
江挽舟回过身,陆昭九就站在他身后,险些撞上。
“死了?”她瞪大了瞳孔看着江挽舟。
“嗯。”江挽舟淡淡应了一声。
“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补救吗?”
得到否定的回答,陆昭九脚步有些趔趄,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唯一能够证明宋府被栽赃陷害的人都没了,他们现在想要帮宋府都难。
“我现在立即入宫一趟,皇上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我去替宋府求情。”江挽舟回房更衣,匆匆便走了。
陆昭九还没从这件事里面回过神来,华阳传来了宋府今天一早发生的事情,听见孟殊途在宋府的所作所为,她险些没能站稳。
就算没有亲眼目睹,她也几乎能够想象宋溪止的反应了,她死后知道自己被人平白被扣上一顶偷人的帽子,都气得想杀人,更何况是宋府这些把名誉看得比命还重的的人。
她当即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夫人,人已经被带走了,现在去无济于事。”华阳在她身后提醒。
陆昭九闭上眼,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头,再舒展开,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吸了一口气,“华阳,你现在就去替我备马,然后到李府传话,让李公子叫上谢大夫,去我们上次见面的地方。
如若将军回府问起来,直说我去见李公子便是。”
好久没有酣畅淋漓在长安的街道上疾驰奔走,陆昭九身在马上,疾风在她耳边簌簌过去,明明这等的畅快,她却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想做的,只是杀了所有害死陆府的人,还有共谋者。
却不料事情越来越复杂,已经朝着她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过去,可是事已至此,她却没有后悔的余地,只能不停的向前走……凭借自己的直觉,一直往前。
风声在耳侧,她却想起了幼时她爹抱着她说的话。
“九儿,天下局势动荡,迟早会分崩离析,一战在所难免。要是有一天当真战事四起,你应当如何?”
她娇声蹭着她爹的胡须,少年不知愁滋味。
“要是真的有这一天,我们带着全府的人,找个世外桃源藏起来不就好了。徐叔叔和素音姐姐不是一直都想离开长安吗,这地方又不好,我们走了便是。”
她记得那是陆老头儿畅快的笑了笑,又摇头,“你还小,我陆家的孩子,就算是女儿也比别人家的男子要强,等你长大,就不会这样想了。
天下有士农工商之分,为君者向来重农抑商,以农为本,商为末。
可任何时候从来都不能缺少为商者。昌平盛世,商人来往贸易,与己利益的同时也与人方便,若是战乱四起,民不聊生,商人也当竭尽自己所能,倾囊相助。
小九的法子固然稳妥,可天下崩溃时,没人能够独善其身。若是看着大火倾城,这火迟早有一天,也会烧到自己身上来。”
她当时噘了噘嘴,见李溯游来了,在桌上抓起糕点蹦蹦跳跳跑了上去,完全没把这番话记在心里。
现在一时之间,却在脑海中冒了出来。
她从来不想顾这天下的百姓,之前救难民,一是为了换取江挽舟娶她,而是为了完成她爹的心愿,不想将来入了九泉不能问心无愧的面对他。
现在,她却是实实在在,发自内心想要横插一脚,翻覆这云家的天下。
皇帝昏庸,放过逆谋造反的人,却因为逆臣上谏,对忠臣赶尽杀绝。这样的昏君,在位的时间越长,越是民不聊生。
谢渊安从密道过来,陆昭九和李溯游赶到的时候,茶水都喝了一盏。
海棠的房中只有他一个人,李溯游去了忍不住调侃两句,“你都一把年纪了,你娶妻纳妾,也不近女色,正指望你那一池子鱼给你繁衍后代?”
“你懂什么,你小心别年纪轻轻就亏了。”谢渊安瞪了他一眼,一手拽过他的手腕,探上脉搏,“就你这年纪轻轻的整日厮混青楼,我看你这脉象明显就……”
话音愣住,李溯游歪着头追问,“我这脉象怎么了?”
谢渊安甩开手,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肾好有什么用,你现在还年轻,等你过了个三十,你就知道什么叫气血亏虚,什么叫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