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就是有点困了，你先赶紧替她瞧瞧。”陆昭九浑身都牵扯着痛，相比之下，手上放血的口子都没了知觉。
她早到了极限，见到谢渊安也能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她躺在窗前的躺椅上，手脚有些凉，又用小毯子盖了盖。
“老秃驴，你看看她怎样了？”她闭着眼睛，力不从心的说话，催促了一句。
谢渊安摸了沈婳的脉，起身把没用完的人参切了一片。
听见他半晌没回应，陆昭九刚张嘴，一个字音没发出来，不知道什么东西塞进了她嘴里。眼睛猛地一睁，又苦又臭的药味在唇齿间弥漫开，舌尖触碰到的时候，她眼角垮了下去。
伸手就要取出来，被谢渊安一巴掌拍开。
“含着。”
“好苦……”她叼着人参说话，下意识把舌头往回缩，口水啪啦一下掉了出来，滴在毯子上。
毯子是白玉兰的纹路，沾了人参的口水浸开后，温润的色泽染上一大片黄色的液体。
陆昭九伸手要遮，已经晚了一步。
“行了，挡什么挡，我连你尿床都见过，还还因为你流口水嫌弃你？自己好好含着别说话。”见她被苦得脸都变形皱到了一起，还挣扎着要说话，谢渊安按住她的头，搓了搓，“放心，她还有得救。”
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和她废话了。
谢渊安站得近，人又高，陆昭九只能翻着白眼看他。
道理她都懂，但是能不能不要像摸狗头一样蹂躏她的头？
“下次要救人的时候记着，这千年人参含着就能吊命，没事别给自己放血。你没意见，人醒了以后知道自己喝血恼羞成怒一巴掌拍死你可不好说。”谢渊安说话的时间已经走到了床边，确定沈婳的情况以后，打开药箱开始替她包扎伤口。
陆昭九从没见过他用千年人参，哪知道这鬼东西怎么用？
趁着他没看见，陆昭九暂时把人参取了出来，“不吃进去，要是没能吊住怎么办？”
说完，在他转头过来前又塞了回去。
“你放心，要是千年人参都吊不住的命，我也救不活。你可以把人参趁早取出来还能下次循环利用，别浪费了。”谢渊安说话的时候没半点人情味，冷血无情得很。
沈婳的伤虽然重，可都是剑伤，胜在好处理。只要赶上了，命就能保住。
“你怎么和她扯上了关系？”
“她自己找上门来的。”陆昭九闭上的眼睁开，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担心让谢渊安分神，她掐了自己一把，重新复述一遍，又抱怨几句，“所以我爹教育得没错，早睡早起身体好，要是我睡得早，就不会捡着这个烂摊子了。”
她不介意救人，但她没这个金刚钻，为什么要揽这个瓷器活。
“说这么多也没用，反正你也不长记性。”把严重的几处伤口处理了，目光挪到脖子上那条痕迹，他眉心动了动，“你们不熟吧？”
“三面之缘。”
“那就成。”
“什么鬼？”
谢渊安一边清洗伤口一边道，“她脖子上的伤蔓延到了脸颊上，应该是剑气所伤，虽然不严重，可多半会留疤。这姑娘容貌毁了。”
“她脖子上不是一点轻伤吗？你的能耐怎么会治不好？”陆昭九不信。
哪有谢渊安治不好的人？当年她在李府玩，不小心撞到送膳的婢女，一盆滚烫的汤倒在了她身上。她脖子和肩上这么大一块烫伤都被谢渊安处理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沈婳脖子上那点，成什么问题？
“你和她体质不同，她身上疤痕不少，从时间上推算，很多大概已经有十余年了。她本身就是容易留疤的体质，如今身上这些伤倒是不打紧，可脸上的就严重了。”
但凡是女子，容貌都是最重要的，她还未出阁就毁了容，就算家世再好，这辈子也毁了。
偏偏她是官家的小姐，如若寻常人，随意找个人也就嫁了，可官家的人颜面比命还重要，沈万安不可能容许配不上她的人娶她。
可配得上她的人，有哪个愿意娶个毁了脸的姑娘回去做正室？
就算是妾，都勉强。
陆昭九也明白，可除了暗道一声可惜，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期望沈婳的性子与她平日表现出来的一般，不拘小节，对这些事情不要太在意。否则就是城中的流言和每日在镜子里看到的模样，都能把她活生生怄死。
“老秃驴，你尽量。”
她在长安城十几年，沈婳是极少能让她觉得美的女子，虽无柔媚之态，可她身上的英武之美比那些女子故作的温柔美上百倍。
她的美，在骨子里。
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她不想眼睁睁看着她被毁了。
重伤未愈，也放了血，她实在有些睁不开眼，小声说了一句，“老秃驴你专心给她包扎，我先不打扰你了。”
说完，眼皮子一合就再也睁不开了。
偏殿里一夜灯火通明，正殿却半点反应都没有，江挽舟书房大门紧闭着，房中密道通往的暗房里，若善正在汇报这段日子的进展。
莫说是春华院，他们已经将半个长安翻了一遍都没能找到碎玉令的影子，在其他地方也没有任何关于碎玉令的消息传出。
照理说，江徐氏一介女流之辈，身后无人。她忽然被抓入大牢，不可能把碎玉令藏在太隐蔽的地方才对。
那日太后特意前来试探，要进春华院探看，证明碎玉令不在她的手上。
这碎玉令，到底在谁的手上？
“将军，碎玉令的事情要不要暂时先放一放，太后那边已经开始盯着我们了。我们的行踪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就算找到了、也不安全。”若善劝道。
“不必，找不到就继续找。”江挽舟没留情面。
昨日太后刚来，今天孟言正又来了一趟、碰了一鼻子的灰。他无异于公开挑明和太后作对，就算他什么也不做，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眼下有江府这个壳子庇佑，有民心，有兵权，他们还奈何不了他。
要是让碎玉令落在太后手中，他才是真的危险了。
为了碎玉令的事情探讨了半夜，江挽舟收起桌面的地图，丢在一边，“继续去查，另外之前交代的事情，你办得怎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