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姚小葳去见连耀阳，早在路上就想好了，等待会儿见了他该如何反应，如何和初次见面的客户联络感情，等到客户走了，她又该怎么面对连耀阳，等等。
原本在接到连耀阳的邀约之前，姚小葳心里还没数，如今约会定了，临门一脚退无可退了，她反倒不紧张，也不纠结了。
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都是成年人，她和连耀阳都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了，更遑论她不仅经历了事业上的重新洗牌，感情上也历经了坎坷，如今面对这些小事，自然应该宠辱不惊，有什么可不知道怎么办的呢？
心思一定，姚小葳就直奔约好的餐厅。
和她预料的一样，连耀阳见到她也是分外淡定，和以前别无二致。
姚小葳左右看了看，不见客户，便问连耀阳。
连耀阳拿起手机问了一下，说还有几分钟到。
两人便先坐下来，喝着餐前酒，聊闲天。
聊天内容和以前差不多，不外乎就是工作上那些事，直到客户赶来了，连耀阳都没有提过一句之前的事。
……
客户落座后，三人很快就进入正题，聊行业，聊未来发展，聊眼下局势。
连耀阳介绍的客户是一家家装公司的老板，这几年一直想转型，但是苦苦找不到机会，手里握着资源，利润还不错，只是手下的设计师不得力，都是靠营销团队来卖装修套餐，附赠设计方案。
连耀阳和这位客户王总提到姚小葳和尤长廷的合作工作室，王总听了很有兴趣，一来他们的工作室是费尔的下线公司，也属于合资，二来智能科技产品都是来自美国，这非常适合时下客户们的选择口味，三来姚小葳的设计功底在业内也是有目共睹的，把设计图交给她，王总很放心。
所谓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
当初，姚小葳离开Hi飞翔，虽然不至于是“丧家之犬”，却也称得上无家可归，明明有着名声和丰富的经验，却处于求职无门的尴尬境地。
大公司有成熟的团队，她加入进去就得掩盖个人风格，学会屈从团队风格，埋没。
小公司的团队青涩稚嫩，一个个要么就是混口饭吃，要么就是鱼目混珠，差不多得了，她加入进去肯定是要带动整个团队，不仅要迈过生疏的门槛儿，背包袱上身，还会吃力不讨好，白搭。
可如今呢，姚小葳和尤长廷的工作室已经稳稳的拿下几个案子，有大有小，名气也一点点的在业内扩散开，不少公司都在开始注意他们，也有人收到风，尤长廷最近正在找合作伙伴。
费尔有资金，但是没有国内市场资源，自然也不会贸然开一家公司，倒不如找一家本地的公司借壳合作。
这样的风声一经传出，立刻有好几家公司闻风而至，有人直接找朋友去问尤长廷，也有人想到从姚小葳这里下手。
这不，王总恰好就是连耀阳合作过几年的客户，拜托连耀阳前来牵个线，至于成不成，可以慢慢谈。
姚小葳自然没有直接答应王总，也没有透露过半句有一家叫新游的智能家装公司正在接洽。
姚小葳也看得出来，王总想跟她多打听一些合作条件，但这一来，姚小葳是真不清楚，二来，就算清楚，她也不能跟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交代老底啊。
所以这一来二去的，前面一个小时，基本上都是在打太极。
……
后来饭吃到一半，王总去了一趟洗手间。
连耀阳这才和姚小葳说道：“王总的公司的实力还不错，起码合作这两年，我是信的过他的，自然你也不用完全相信我的判断，后续也要观察审核，如果符合要求，不妨考虑。”
姚小葳听到这话，说：“不管后续能不能成事，我都要谢谢你，学长。哦，我敬你一杯。”
姚小葳说着就端起酒杯，连耀阳也笑着和她碰了一下杯。
两人都喝了一口酒，刚放下杯子，连耀阳动了动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谁知就在这时，从餐厅的另一端传来惊呼声，很快就有个服务生跑过来，告诉两人，他们的朋友在走廊里晕倒了。
姚小葳和连耀阳都是一惊。
连耀阳想了一下，站起身说：“糟了，王总有心脏病！”
连耀阳二话不说，让姚小葳赶紧打急救电话，他则飞快地跑向走廊。
幸好王总随身带着速效救心丸，连耀阳从王总的衣服兜里翻出来，让服务员用勺子掰开他的嘴，将速效救心丸放到王总的舌头下。
救护车来之前，王总已经渐渐缓了过来。
但连耀阳不敢让王总动，一定要他去医院进一步诊断。
就这样，原本是合作谈判的一顿饭，很快就演变成了坐着救护车去医院的闹剧。
姚小葳不好意思直接回家，便坐着救护车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时间过得很快，这之后姚小葳也无暇顾及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九点。
王总被送进了急诊室，后来又被送到了心脏科。
检查结果是心律失常。
……
连耀阳帮王总办完住院手续，王总公司的秘书也赶来了，接手了余下的工作。
姚小葳这时才有空看一眼手机，发现一个小时前尤长廷就发了微信，她连忙给尤长廷打了个电话，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还说这就准备回家。
尤长廷一听是晚上约见的客户突然进了医院，先是一愣，对姚小葳和连耀阳只顾着约会都忘记回他一个消息的事，转眼就忘了。
尤长廷问清了姚小葳到家的大概时间，便穿着外套，溜达出门去接她。
而另一边呢，连耀阳原本是要开车送姚小葳回她以前住的地址的。
没想到，姚小葳一上车就说：“麻烦你了学长，我去这个地方，离咱们现在的位置不远。”
的确不远，车程也就十五分钟。
连耀阳看着姚小葳发过来的地址，问：“你换房子了？”
姚小葳说：“哦，不是，是我们工作室的样板间，里面有全套的智能家居产品设备，我身为设计师，又要了解产品，又要身先士卒，先试用一下，要是有问题，及时反馈给技术，他们好做改进升级。”
连耀阳听了，觉得有趣：“这种模式倒是挺不错的，现在的设计师和营销啊，一个个都太忙了，忙的赶图，忙的应付客户，忙的完成业绩，跟公司交差，拼奖金，拼质量，忙的根本没有时间消遣，就连了解产品性能都是利用碎片时间背说明书，出了问题，为什么出问题，是操作的原因还是产品本身不行，设计师和营销们一概不知，只管推给技术部和售后。但是像你现在这样，起码你从设计的时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无论是设计还是选择建材上都会尽可能的选择对这些产品设备有利的方向，要是遇到一直问问题的客户，也可以第一时间回答，不需要依赖技术支持坐在一旁”
连耀阳一连说出好几个优点，姚小葳笑着应道：“是啊，以前我对这些产品是很排斥的，我总觉得人工智能啊，只是会把人类变得更懒多，更图省事，随着发展的推进，还会在未来三十年取代很多职业。从好的方面说，这是解放了人类，可是从坏的方面说呢，肯定有好多人要被淘汰要失业了。我以前看《骇客帝国》、《2001太空漫游》那些电影，我只觉得细思极恐，就连霍金都说，要警惕人工智能，这是比人类更聪明的‘物种’，而且永远都不要制造人工智能武器。还有人说，人类终将沦为制造人工智能的工具。不过最近住在这套房子里，我再不喜欢也要学着和这些玩意儿相处，久而久之也觉得挺有意思的。虽然我还是坚持有些事情自己动手，但是也不可否认，这些产品也有它们的过人之处，我也不该一杆子打死，全都否定。”
姚小葳话音落地，连耀阳就投来惊讶的一眼：“这可真不像是你会说的话，你的变化很大，小葳。”
其实说出这番话，连姚小葳自己都很惊讶，更不要说连耀阳了。
要是三个月前的姚小葳，这时坐时光机来看三个月后的她，一定会觉得这个她疯了，脑子进水了，被尤长廷洗脑了。
而现在的姚小葳呢，回想起过去自己的一些想法，也觉得太武断，太偏激。
姚小葳说：“其实我现在的很多想法并没有改变，我依然觉得人工智能的发展会带来弊端，这就像是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我也不是警惕人工智能，而是将它们发明和制造出来的人类。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发明都是好的，现在科技越进步，人们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获得资源和信息变得很快速便利。几十年前，还有在古代，人们一辈子的朋友圈就是那么窄，一个村子，一个镇子，现在呢，整个地球的国家都没有距离了，我上个网就能认识地球另一边的人，可是呢，人和人心里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了。不管是在职场还是在生活里，每个人想的都不是该如何和同事们好好相处，而是如何节省沟通成本，就算一家子人坐在一起，也是各自低头看着手机，因为世界太大了，个人的时间变得越发有限，根本没有时间浪费在琐碎的事情上，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去满足个人欲望，自我实现……哎，有时候想想这些，发现自己也挺矛盾的。”
姚小葳不知不觉的就说了好多话，直到连耀阳的车子抵达了导航上的目的地。
姚小葳就着车灯的光亮，几十米外就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路边。
她先是一怔，进而定睛辨认了片刻，直到车子距离那人影只有十几米远的距离，停了，她也跟着看清那人。
怎么，尤长廷竟然出来接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