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抬起头道：“我打算做一些解毒丸。”
一缕头发从她肩上滑落，垂在胸前。门外透进来的光映在素白的脸上，好像画师落笔在素宣上晕染最柔和清浅的颜色。
那双好像含着秋水的眸子望向含巧，含巧不由呆了呆。
姑娘这样看人的时候，总是会让人忘记她的容貌，脑子里只有那双眼睛。
含巧不知道怎么形容姑娘的眼睛。
她小时候去邻村看到有人家养荷花，那时候刚下过一场大雨，本来满满一池塘的荷花都被打的七零八落，好不可惜。
可依旧有几株荷花开得正好，粉色的花瓣上带着盈盈的水珠，细长的茎撑起花儿，看着有些柔弱的样子。
当时有几个文人秀才来赏荷，一会儿说什么风骨，一会儿说什么品性，含巧也没听懂，只觉得那几朵荷花在微风里晃动，姿态实在美丽优雅。
姑娘的眼睛大概藏着当时那朵最最好看的荷花吧。
含巧眨眨眼回过神来。
“那我可以帮姑娘捣药吗？”虽然看着简单，但含巧还是觉得这是个技术活。
“当然可以。”楚晏嘴角噙着笑，指导她如何捣药比较省力比较均匀。
含巧一开始还盯着研钵万分认真，按楚晏说的一下一下捣，捣着捣着，眼神就开始放空，想到自己房间里还没吃完的糕点，想到厨房崔大娘做的辣子鸡……
做完药丸已是傍晚，楚晏吃了晚饭就说要出去走走，也没让含巧跟着。
眼看着楚晏要出门，含巧急急拿了件披风递给她，“晚上风凉，姑娘可别着凉了。”
今天晚上有些阴沉沉的，云层遮住了月亮，只有几颗星子零落在天边。
嗯……夜黑风高，适合干坏事。
楚晏一路往前，看到那座还能入眼的假山，往右一转，就见两个侍卫守在黄梨木门前。
……
含巧见楚晏转了半天也不回来，不免有些着急，正提了灯笼打算出去寻，却在门口撞上了楚晏。
“姑娘，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含巧下意识问道。
楚晏看到她手里的灯笼知道她等急了，她自己也没想到会用这么长时间。
她沉吟道：“今晚月色真美。”
含巧抬头看了看乌漆嘛黑的天空，听着耳边北风阵阵，也故作高深沉吟道：“风也温柔，姑娘……”
楚晏：“不，适合刺猹。”
含巧眼睛瞬间亮起来，“姑娘，没想到你也看过那个话本子啊！”
“咳，略有涉猎。”楚晏谦虚道。
楚国王宫谁不知道王姬最爱看话本子？楚王又最宠爱这位王姬，民间有了新的话本子都是第一时间送到王宫里来的。
“唉，可惜周大家逝世了，不然该有多少针砭时弊的有深度的话本子啊。”含巧忧伤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我不在的时候没事吧？”楚晏扯开话题，往屋里走去。真要说起周大家来，恐怕得说到明儿早上了。
“没什么事，就是……”含巧拉长声音。
楚晏进了屋，一眼就看到她铺着软垫的书椅上躺着毛茸茸一团。
含巧咽了口口水，继续道：“来了一只小猫。”
“喵~”仿佛为了验证含巧的话，那白色的一团伸出小爪子娇娇地叫了一声，一双碧色的眼睛仿佛最上等的宝石，粉嫩的鼻头微微翕动。
楚晏从小对毛茸茸的小动物毫无抵抗力，但父王总觉得这些动物会伤人，不让她近身。
她放轻脚步过去，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猫的头。
“喵~”小猫眯起眼睛舒服地叫了一声，声音细细的。
“这是哪来的？”楚晏问。
“奴婢也不知道，这小猫突然出现在我们院子里，奴婢也被吓了一跳。”
楚晏看它身上干干净净的，不像是流浪猫。
“府里有谁养猫吗？”楚晏一问出口就觉得多余，府里除了她们，宿衣和几个厨娘，就都是侍卫和小厮，哪有人会养猫？可外面的猫也跑不进来吧。
“奴婢也不知道，要是真有主人的话，主人会来找的吧。”
楚晏轻轻戳了戳它的鼻尖，小猫微微扬头，在楚晏手指上蹭了两下，柔软温暖的毛发划过指腹，楚晏的眼神也更柔和了。
“你有空就问问府里的人，也许真是他们的。”楚晏目不转睛道。
含巧应了。
楚晏给小猫喂了点米糊，见它眼睛慢慢阖上，自己才轻手轻脚地洗漱。
“对了，你明儿早点过来。”楚晏看着正欲离开的含巧道。
含巧疑惑了一下，也没多问就退下了。
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楚晏就穿戴整齐。
“姑娘这么早就出门？”含巧问。
“恩，我今天有些事情，你帮着照顾一下小猫，问问是不是府里人所丢。”楚晏放下手中汤匙温声道。
含巧懂事点头，又问：“姑娘一个人吗？”
楚晏摸摸鼻尖，“不是，和王爷一起。”
含巧捂着嘴笑，忙不迭点头，“姑娘你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小猫的，你快去吧。”
楚晏：“……”
果然，上次让含巧单独去找宿衣是她犯过最大的错。
将军府门口，身着黑色衣袍的年轻将军拉着一匹汗血，薄唇微抿，面若刀削，自有一股飒然大气的风度。
身边跟着的两个侍卫也是容貌俊秀。那两个侍卫楚晏没见过，很面生。
他们见她看过来，一个面孔白皙些的朝她道：“林姑娘，我叫乘云。”
另一个看起来更随性些，他也跟着道：“我叫乘风。”
楚晏向他们微微点头见礼。
楚晏看着面前三匹高头大马和一匹明显小了一圈的马，很有自知之明地拉过那匹小马的辔绳。
那匹小马通体雪白，眼神温良。
其实她骑马骑得不好，可此行着实不适合坐马车……
楚晏踩了踩脚蹬，心里建设一番确认稳定后，认命地跨上那匹小马，试探地摸了摸它的毛。
见它温顺地微微晃了晃脑袋，楚晏才放下心来，这马这么温顺应该没事。
辛筑把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嘴角微微一挑。
两个侍卫瞪大眼睛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