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慕容骁龙在营帐里就被渡河的大队人马惊醒,于是急忙命丘林俭,土难旭,扈地于从和,达勃庭玉,索卢平陆,丘敦明望,达奚士昌起身,整顿士卒,准备迎接渡河的大部队。
“没出什么事吧?”军长问道。
“一切正常。”慕容骁龙答道。
原来,敌军主帅赫连乙升看到魏军准备进攻,便派使者赶往统万城报信,那使者一见统万城被太武帝拓跋焘的部队围得水泄不通,急忙赶回报与赫连乙升,乙升闻言立刻放弃蒲坂向西逃去,这才有了之前魏军截杀渡河的夏军这一幕。
后来长安守将赫连助兴和赫连乙升一起逃到安定,奚斤又击败赫连定,到长安后虽然奚斤多次出击,但都未能消灭胡夏国残余势力,甚至一度被赫连定俘获。
一直到神麚三年,太武帝拓跋焘结束了对胡夏国都统万城的围攻后,亲自率军进入关中,连克临晋、武功,长安,平凉,安定等地,胡夏国主赫连定亦被吐谷浑所杀,这才算是彻底消灭了胡夏国。自382年前秦统一北方之后,太武帝拓跋焘于430年再次统一了北方,至于剩下的北燕,北凉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统一战争结束后,慕容骁龙跟着部队回到了首都平城,从关中到平城的路上,他发现自己不适合打仗,因为每天夜里他都梦见战场上的尸山血海,能睡一会,但是总是被惊起一身冷汗。
于是他给上司上表恳请退出军旅之中,谋了个管军械库的文职,安葬了父亲之后,就在父亲生前凭军功留下的宅子里度日,过着早上几个馒头,中午一碗水引,晚上一碗河漏的平静生活。
平城了算得上是当时北方最大的一座城市了,这里本是汉朝的一个平城县,在历代北魏国君的经营下,越来越繁华。
在北魏皇帝的皇城外,就是热闹的外城区了。为了改善城市环境,设计者还从城北引入浑水,从城西引武州川水入城,西街流水潺潺,东街池鱼嬉戏。街道上,军民往来,柳荫下,骚人作对,亚赛过东都洛阳,好一似江南建康。
日月穿梭,光阴似箭,眨眼几年过去。一日,慕容骁龙中午从军械库回家,正准备吃碗面睡一觉,忽听得街道上有人叫他。
“大人,请留步。”
慕容骁龙回头看时,却是旧时在军中随行的军官索卢平陆。
“原来是你,今日怎么有缘得见?”说着要请他进屋细谈。
“眼下朝廷马上要发兵攻北燕了,此一去路途遥远,临行前特地来看望大人。”
“我有什么好看的,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几个人呢。”
“大人,都战死了。”索卢平陆说着,露出了饱经沧桑的一笑。
“啊,都战死了。”虽然心里很是触动,不过退伍几年下来,慕容骁龙已经没有了从军时的那种冲劲和气力。
后二人又说了些孙吴兵法,两汉间韩信,邓禹用兵之事,直说到下午,索卢平陆忽然问道:“大人,可曾娶妻么?”
“还没呢。”
“常听贱内说这平城有一刘媒婆,我回去之后找找她,定要替大人促成此事。”
“如此,多谢了。”
“不必多礼。”索卢平陆说完转身就要告辞,慕容骁龙正要留他吃饭,索卢平陆只是婉言谢绝,二人就此别过。
几日后,慕容骁龙下午从军械库回家,正准备吃碗河漏睡一觉,见到自己家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穿着黑衣服,布鞋,满脸堆笑,
“想来此人定是那个什么刘媒婆了,这索卢平陆还真是有本事。”慕容骁龙想到。
“这位肯定是慕容大人了吧,真真是仪表堂堂甚是威严,不愧是军人出身啊。”媒婆开口道。
慕容骁龙从前就很讨厌这些奉承话,就只管开门也不理她,媒婆见开了门也急忙跟进去。
慕容骁龙也还是按照平时的顺序,该干什么干什么,看到慕容骁龙在忙活,媒婆就在一旁站着,一个字都不多说。
“你有事说事,没事了哪来的回哪去。”慕容骁龙也忙完了,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水说道。
“大人一看就是爽快人,我就直说了吧,平城城外庄上有一户乡绅姓李的,有一女儿唤作贞丽,年方十九,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媒婆立刻马上说了出来。
“那我都没见过啊,我怎么知道好不好。”
“大人糊涂了,那闺房中的女孩岂是能随便见人的,大人若是信得过我,我即刻到城外庄上去说这门亲事。”媒婆噗嗤一乐,笑出了声。
“那好吧,可有一点,我最怕什么酒席婚宴。”
“这个好办,大人写封书信,我带去,让他们用花轿把新娘抬到门前便是。”
慕容骁龙闻言就取出纸笔,写下书信交给媒婆带了。
“大人放心,保证把人送到。”媒婆拿着信,走了出去。
三日之后的一天下午,慕容骁龙吃完了饭坐在家中正在休息,却听得屋外一队人马吹吹打打,腔调欢快不绝于耳,出门看时却是四个脚力抬着一乘小轿,后面跟着一架马车。
“想来定是送亲的队伍了。”慕容骁龙想到。
只见一个小厮上前拱手道:“敢问是慕容大人么?”
“正是。”
“给姑爷贺喜。”他说完之后后边几个小厮也一同上前祝贺道。
“好,好,几位快请进来歇息吧。”慕容骁龙连忙回应道。
“姑爷先送新娘进屋吧,我们也好在外边把妆奁嫁妆搬进去。”说着,几个人和马夫一道从车内往外搬东西。
慕容骁龙见状,也只好走到娇子里,伸出手去拉住里边的新娘,半晌,里边没有回应,大概是考虑了一下之后,新娘终于伸出了手,慕容骁龙拉着新娘,一步一步地走上了二楼。
“你就在此地等等,我下去收拾东西,一会就上来。”
新娘戴着盖头坐在床边,轻轻点了点头。
一楼是几个脚力在忙着搬东西,都是些箱笼,首饰,衣物,慕容骁龙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来,交与为首的那人。
“如此这般破费,多谢大人。”
“几位忙活完了就先坐坐,我去厨房下点面,大伙吃饱了喝足了再走。”慕容骁龙说着,似乎又有了几分当年指挥部队的风采。
“多谢大人了。”一人说着,将新郎的衣服递与慕容骁龙。
“慌乱之中,此事竟忘了。”慕容骁龙说着,众人都笑了。
慕容骁龙到厨中,自去忙活了一阵,慢慢地端出五碗面来,陪着众人吃了,又听他们说了些村中逸事,乡野奇谈,有说有笑地喝了几杯,待众人吃饱了之后,送出门去。
慕容骁龙见众人都走了,关上房门,又从厨房端出一碗面送上二楼。
新娘应该是早都饿了,但还是端端地坐在床边。
“过来吃饭吧。”慕容骁龙把面放在,过去取下了新娘的盖头。
只见那女子穿得珠翠辉煌,罗绮漂荡,眉黛愁,香肌瘦,虽称不上是花容袅娜,却也似一派玉质婷婷。
“官人。”李贞丽说着,大眼睛一闪一闪地望着慕容骁龙。
“娘子不必多礼,我是个行伍出身,喜欢直来直往。饭都端上来了,先吃饭吧。”
“是。”说着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拿起了筷子。
“大口大口吃啊,我知道你早都饿了。”慕容骁龙看着她吃饭慢条斯理的样子,很不解地说道。
“我在家都是这么吃饭的,说话也不能露出牙齿。”李贞丽说道。
“在我这没这些破规矩,你觉得怎么样好你就怎么来。”
“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好吧。”
慕容骁龙就坐在李贞丽对面,捧着脸看着李贞丽一根一根地吃面,只吃到月上枝头,谯楼上鼓打一更。
“娘子,你听谯楼一鼓,天气太晚,收拾了碗筷,我二人歇息吧。”
“嗯。”
正是:春宵一刻天长久,人前怎解芙蓉扣,直盼到灯昏玳筵收,宫壶滴尽莲花漏。
原来这贞丽在家中乃是独女,其父爱如珍宝,从小养在深闺,对于针线,家中大小活计竟一概不知,只是读过些诗书礼易。所以二人婚后,家中事儿都是慕容骁龙料理,每日回家后,就与贞丽谈经论道,日子虽平淡,倒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