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汉终军,弱冠係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衿。一呼同志逾十万!
高唱战歌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匈奴不顾身!!
终军,班定远分别是西汉时期著名的外交官,史学家,他们虽然不像名将卫青,霍去病那样立下了登入塞北,大破匈奴的丰功伟业,但是那种为了国家而弃笔从戎,奔赴战场的爱过热情千百年来却激励着无数爱国志士,让他们以汉为名,在北方大地用身躯守护着身后的百姓。
到后来,汉变成了晋,晋变成了秦,秦变成了魏,不过这种精神却一路传承下来,并没有因王朝的更替而转变。
徐明远,也许曾经也算是这前赴后继保家卫国的潮流中的一份子吧?至少曾经是这样,虽然现在他成了反贼,只能假托官军的身份到处骗吃骗喝。
不过这还不算完,他马上就会连这个地方都待不下去了,又要在夜色中继续亡命天涯。
由于徐明远一行人此番立了大功,阻止了刘伯钦行刺知府,至少在庄头看来是这样,所以在酒桌上庄头特意安排徐明远,马会,许进和村里最能说的老杜坐一桌。
一来显得热闹,二来显得他们能干,也不是他们能干,主要是显得庄头有本事,能知人善任,一说一热闹,全村都知道庄头安排他们干了件大好事。
老杜能说不仅仅是嘴快,而是因为说话能说到理上,说话能说到理上的人往往就爱套别人的话。也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跟人好好聊天,酒过三巡之后,马会竟说漏嘴了。
老杜:“几位这一趟进城寻人也是不容易啊。”
马会:“太不容易了,要不是我的长矛刺的准,先把他刺死,早就让他的匕首给扎死了。”
此言一出口,徐明远,许进都惊出一身冷汗,遂急忙给许进使了个眼色。
“你醉了吧。”许进说着一把拉起马会,道:“我去给你醒醒酒。”看二人走了,徐明远只得继续与老杜扯起淡来,直说到撤去宴席,众人都散了,方回到房中。
“唉。”想想好不容易有个容身之地,现在又要待不下去了,徐明远不觉长叹一声。
马会坐在炕上,形容狼狈,许进看见徐明远进来了,急忙起身。
“你去叫你花大姐,还有周荣回来,咱们准备上马赶路。”徐明远道。
“是。”许进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会。”徐明远叫住了他。“别说太多了,就说是我要走的。”
许进听着转身去了,不多时花珍珠进来了,这几天的见闻让她很厌恶这个地方,巴不得快点走,周荣进来时还在心心念念着那个小姑娘,不过徐明远,马会,许进都不知道有这回事,自然也就没看出来。
徐明远见大家都进屋了,就嘱咐收拾东西,到前院把马牵了,自去找庄头要了些银钱,干粮,又说了些客套话,临行前庄头又交给他一封书信,说是回去的时候若是要经过一个村庄,凭着庄头的这封信可以去拜访他,他表哥是那的庄头。
徐明远一一谢了,出了院子,四人已经在马上侯着了,就上马出了庄院,一同向南走去。
“大人,现在去哪啊?”许进道。
这话倒是点醒了徐明远,南边是去北燕州的路,前日在城外一场厮杀,自己这一行人已经出名了,南边是不能去的。
“咱们还是去御夷镇当兵吧。”徐明远道。
“这办法好,御夷镇虽然是小,但是小也有小的好处,除非前线吃紧,一般不用打打仗。”花珍珠点点头道。
五人于是就调转马头,往东走去。御夷镇是一个比较小的军镇,和六镇没法比,但是对于他们这几个人来说,眼下那是唯一能找着差事的去处了。
东边是鸡鸣山,翻过鸡鸣山才能到御夷镇,几个人就在马上,凭着点点月光在山路间缓缓行走。
出门时天已经黑了,又走了一阵已是子夜时分,更兼山路崎岖,人困马乏,几个人都恨不得趴在马上昏昏睡去,任由马儿带他们走向远方。
只有徐明远强撑着打起精神,负责不时喊一声提醒身后的几人别睡得太死,同时给他们指路确保不会迷失方向,不过不迷失方向也仅仅指的是紧跟着徐明远而已,在这昏天黑地的深山中,徐明远自己都快找不着北了。
走着走着,隐约见前方有几座房舍,走近看时,上面写着三个大字,乃是“鸡鸣驿”。
“到驿站了。”徐明远想到。
虽然不知道里边的人会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份,但是既然眼前就是一间房子,他是打死也不愿意再走这山路了,于是让马停下,后边的几个人迷迷糊糊地见徐明远停下了,也不约而同地拉了拉马的缰绳,然后不约而同地在马背上倒头就睡。
徐明远就下马上前去叫门,“里边的弟兄,我等是路过的官军,想借宿一宿,可否通融通融。”
不多时里边传来一个声音,“可有凭证么。”
“有。”徐明远说着就要取出自己的腰牌,虽然有可能会被认出来,但是也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来。”里边的人说着,打开了门上的一个小门,里边伸出了一只手,意思是让徐明远把凭证递进去。
徐明远就遵照吩咐,不一会里边的人伸出手把腰牌又还给了他。
“等会。”里边的人说道。
“等会?。”是等着里边的人准备好出来抓自己吗?还是在驿站四角的楼台上安排好弓弩手把自己这个几个人射成筛子?在这不安和恐惧中,徐明远上了马,他已经准备好里边一有动静就随时跑路。
在马上坐了一会,里边传出了脚步声,随着这脚步声的逼近,徐明远的心也扑通扑通地跳,手上的缰绳也捏的越来越紧,手背,脑门上都渗出了汗珠。
门开了之后,出来一个人像是长官模样,毕恭毕敬地走到徐明远跟前,道:“不知几位上差来迟,有失远迎,望恕罪。”
这突如其来的客气倒是让徐明远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半,道:“搅扰了,还望容我等借宿一宿,明日天亮再走。”
“请。”那人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示意几人进驿站的大门。
徐明远就大喊一声,叫醒了趴在马上熟睡的四人,几个人立刻精神了起来,一同往驿站里边走去。
进去之后,那管事的吩咐几人把花珍珠,许进,马会,周荣的马牵去喂了,然后又叫他们把长矛取下来交给他的人。
几人自是不解,徐明远道:“大人这是何意啊?”
“哦。”那人道:“这是驿站的规矩,来人下了马之后,把随身的兵器摘下来,然后方可住宿,意为宾至如归,难道大人到了自己家还要拿着武器睡觉吗?”
几句话把徐明远说的无言以对,再加上也是太困了,只好听他的话,遂命众人把长矛都取下来交给他们。
那管事的见状,就领他们到住宿的客房中住下,客房在最前边的位置,后边两层分别是站和铺,站用来管理驿站的马匹,物资,铺是驿站主事者办公处理公文的地方。
由于是深夜,驿站的公职人员都睡了,管事的治好带几人上二楼,到最里边的空房去歇息。
一间房只能谁四个人,经过商议,徐明远被安排在另一间空房住下,虽然是个很简陋的房间,但也足够安眠,一躺下徐明远就睡着了。
刚眯瞪了一会,徐明远直觉胳膊一闪,醒来时已是惊出一身冷汗,这时候头脑稍微清醒点,又回忆了一下进驿站时那官差的神情,他才意识自己刚才多么糊涂。
于是急忙跑到花珍珠,周荣,许进,马会住的那间房,几个人还在炕上睡着,遂一脚接着一脚,把他们一一踹醒了,这是最有效的方式,让他们明白所处环境的危险。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许进,起来之后立刻明白了徐明远的意思,赶紧扒拉着旁边几个人。
“走。”徐明远喊了一声,然后众人也都醒得差不多了,就跟在徐明远后边,蹑足潜踪出了客房,直奔拴着马匹的第二进院子。
果然院子里早已亮起了火把,五人见此更是不敢迟慢,接着光亮纷纷找到了自己的马匹,长矛也在旁边的栅栏上靠着。
他们刚刚坐到马背上,就听见前院的客房响起脚步声,不一会官军就赶了过来,五人在马上面面相觑。
那官差从人群中缓缓走出,道:“怀荒镇幢主徐明远,率部袭杀征粮官,抢劫粮饷,杀死朝廷委派之幢主意图谋反,镇将破之,仓皇逃窜,更兼袭杀官军,有司遇之,格杀勿论。”
虽然已经知道了是这么回事,但是亲耳听到自己的罪状,徐明远心中还是感到一阵恶寒,不过此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命令许进把跟前几匹马的缰绳挑断,一时间马厩中的马纷纷脱缰,冲散了包围着他们的人群,几个人趁乱拨马飞也似地向后门跑去,见人便刺,驿站的人竟追不上他们了,徐明远一行人直跑到门前,见门紧闭着,就用长矛把门捅了个稀烂,破门而出。也不管前边是路还是草丛,信马由缰地在山上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