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业径直来到中舱上首的位置便顺理成章地坐下,端起桌上的一杯茶便喝了起来。
“这好像不是你该坐的位置吧?”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伴随着声音,杜大海的身影出现在船舱门口。
孙成业被惊得眼睛瞪得老大,动作顿时僵住。
“怎么,很失望吧,老子居然还没死是不是?”杜大海有些嘲讽地说道。
“帮主,您、您误会了,自从您被捕后,我和兄弟们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搭救您。”此时,孙成业终于回过神来,一下从位置上跳起来,有些谄媚地说道。
“是吗?恐怕是想方设法想要置老夫于死地吧?”杜大海边说,边走到首座上坐下,声音虽不大,但却让孙成业听了,心底发凉。
“帮主,您这是说哪里话来,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您面前说了什么挑拨的话?”孙成业已看出形势不妙,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往门口挪去。
“唉,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冥顽不灵,百般狡辩,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才收留了你这个白眼狼。”杜大海的语气也严厉起来,“既然如此,那就早点送你上路吧。”
噗!一把刀的刀尖从孙成业左胸口刺了出来,孙成业缓缓转过头,瞪着身后向他刺出这一刀的秦天纵,想抬起手,只是,他已再无力气,眼神也渐渐失去了光泽,最终一头栽倒在地。
“此次随他逃回来的一共有多少人?”杜大海问道。
“大概八十余人。”秦天纵答道。
“将这些人全部拿下,拘回岛上,严加看管,让他们劳动改造,以观后效。”杜大海说道,之前俘虏了一百五六十名泉州水兵,再加上这些人,倒是使得岛上的劳力一下子充裕起来。
四艘哨船缓缓返航,回到金沙岛上,杜冰已在码头等候,之前她已率人不费吹灰之力地端了泉州水师老巢。
此一战,海沙帮总共缴获四艘哨船,三艘海沧船,实力大增,虽说损失了孙成业亲信的四五百名海盗,使得海沙帮人数只剩下八百余人,不过这些害群之马不要也罢,更何况还俘虏了不少泉州水师,对海沙帮整体实力影响并不大。
处理完帮中事务,杜大海让杜冰亲自赶往马头寨,向孟羽帆通报这次海战的相关情况。
亲眼见识了霹雳弹的巨大威力,对杜大海内心的冲击极大,以往在海上与人争战,都是靠的土制弓弩,再加上接舷之后的白刃战,哪一次不死上百八十个人。
可是,这次用上了孟羽帆的投石机加霹雳弹组合,己方居然在几乎零伤亡的情况下,取得如此大的胜利,这对杜大海的触动很大。
孟羽帆救过他父女二人,再加上在孟府养伤的这些日子,他还有机会跟马头寨寨主马通有过深入的交流,使得杜大海对孟羽帆的敬佩之情与日俱增。
同样出身草根,同样同情百姓,又同样受孟羽帆的救命之恩,杜大海与马通这海陆两位豪杰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从马通那里,杜大海对孟羽帆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在目睹了马头寨的发展情况之后,杜大海便已有了追随孟羽帆的想法,只是,当时他并未表露出来,直到这次海战之后,他已彻底下定决心。
是以他才让女儿杜冰亲自前去,一方面通报海战的情况,另一方面将自己的想法进行沟通,当然,还有一方面,就是希望给女儿创造与孟羽帆见面的机会。
知女莫若父,自己的女儿从小在海盗当中长大,性子大大咧咧,可是,在孟府养伤的这些日子里,他好几次都看到女儿坐在窗前,偷偷地看着在院中练功的孟羽帆,若有所思的样子,偶尔还会脸红。
从小到大,他可从没见过自家女儿露出如此小儿女之态,是以,他断定女儿怕是已对孟羽帆心有所属了。
对于孟羽帆,他自是颇为满意的,对他父女二人都有救命之恩暂且不说,论武功、论能力,都是上上之选,虽说他也知道孟羽帆已经订婚,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大户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出身草根的杜大海,对这方面并不抵触。
按说投诚这种事,应该他自己去更合适,不过现在海沙帮经过这次大动荡才刚刚稳定下来,他暂时还不能离开,所以他才让女儿先代表自己前去,待帮内情况稳定之后,他再亲自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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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刺史府大堂,张休高高地坐在正堂之上,看着堂下站立的泉州府大小官员,内心得意非凡。
策划良久,终于除掉了刺史李从晦,虽说中途出了一点状况,差点被孙成业那个奸徒坏了他的好事,不过,好在他反应快,决断迅速,最终还是成功地让李从晦死于“匪手”,如今,他张休已是这泉州地界当之无愧的一哥了,这种感觉真好。
待得泉州这些大小官员都从内堂“瞻仰”了一番刺史李从晦的遗体,他才一脸痛惜的表情对堂下众官员道:“诸位同僚,此番海盗劫掠泉州府,致使城内多处被抢,连刺史李大人也不幸死于非命,作为泉州将军,老夫难辞其咎。”
瞥了一眼堂下的官员,张休才接着说道:“好在本官获得情报赶来驰援,还不算晚,在东城门外将海盗几乎全歼,经清点,共斩杀海盗四百余人,截获被海盗劫走的财物约合白银三万余两,稍后本官会一一返还。”
堂下官员显然尚未从海盗劫城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彼此互相看看,才有人附和道:“但凭将军作主。”
张休微微点头,朝其中一名官员使了一个眼色,那官员会意,忙出列朝他拱手一礼道:“将军,如今刺史李大人遇难,泉州群龙无首,但政事不可荒废,将军官职乃现在泉州府内最高,还请将军暂摄泉州府军政事务,以带领下官等共度时艰。”
张休眯着眼,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这才一脸严肃地道:“眼下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就暂由本将统管泉州事务,待本将禀明朝廷,相信朝廷必会另选贤能。”
“谨听将军吩咐!”众官员异口同声地说道,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看,对于眼下的泉州局势,众人心中都是清楚的,眼下论品级,张休是泉州府最高官员,自是没有人这么不开眼地跳出来唱反调,更何况张休还手握军权,更无人敢在这时候触他霉头。
“好!眼下泉州初乱刚复,为维持府城局势稳定,本将宣布,泉州城实行宵禁半月,待一切稳定后再予取消。”大事已定,张休心情大好。
眼下他集泉州军政大权于一身,至于朝廷会如何处置,他才不担心呢,眼下的朝廷,连上都长安都被那支蓝巾军占了,早已避难避到蜀中去了,虽说近来已有各地不少勤王军队赶赴上都,但短期内怕是平不了乱的。
自身都难保的朝廷,又怎么会管这千里之外泉州的这种小事,到最后多半会让福建观察使司自行选任官员上报,而福建观察使张祯乃是他张休的族兄,因此,到时候这泉州刺史之位,他是十拿九稳的。
待得堂下诸人全部离去,张休正打算前往自己在泉州城内的别院,却见一名手下匆匆从堂外进来,轻声禀报道:“将军,刚收到消息,泉州水师被海沙帮前后夹击,全军覆没。”
“什么!”张休大惊,“海沙帮不是被老夫在泉州城外大部歼灭了吗,留在海上的海盗人数应该不多了,聂志勇是干什么吃的?”
“据从海上逃回的水师官兵说,海沙帮无论是船只还是人员都明显多于泉州水师,而且海沙帮还用了一种能发出天雷的武器,水师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那名手下答道。
“天雷?……霹雳弹!?”张休一下想到了霹雳弹,这玩艺儿之前只有马头寨在用,怎么海沙帮也有了霹雳弹,这两者一个在海上,一个在山里,怎会联系到了一起,难不成之前劫走海沙帮帮主杜大海的就是马头寨?
当时杜大海越狱后,张休曾一面派人搜查,一面紧急封锁了泉州海面,就怕杜大海逃回海沙帮坏了他的好事,如今看来,怕是杜大海早就已经潜回帮中了。
“这个马头寨,老夫之前谋划大事,顾不上他们,没想到现在居然又来坏老夫的事,看来待此间事了,得想办法灭了马头寨,方消我心头之恨!”张休愤恨地一掌拍在桌上。
待慢慢冷静下来,张休才对那名手下道:“传令下去,封锁水师覆灭的消息,任何人不得伸张。”
眼下自己的位置还没坐稳,张休不想节外生枝。
“是!”那名手下领命而去。
张休这才有些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右手紧紧地揉着眉头,本以为这次自己计划周全,没想到最终还是出了纰漏,细细想来,这海沙帮居然有这么大的势力,被自己灭了四百多人,居然还能全歼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泉州水师,看来,海沙帮起码还有不下于泉州水师两倍的人数。
其实,张休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一直以来都有意无意地忽视了霹雳弹的威力,因为他没亲眼见过,人对于自己没见过的东西,总是本能地会忽略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