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秋满安全回到礼韵堂的寝室时,天已经黑了,挂着稍许星。景致不错,庭下如积水空明,如果不是刚刚差点丢了小命,也许秉烛夜游是个好注意。现在只想赶紧回去,喝杯凉水压压惊。
徐嬷嬷给我们安排的寝室共有两间。屋子是南北朝向,我与有岸以及刘小含在南厢房,另外的三个人住在北厢房,秋满与汪珞齐一间,她俩在一住起或许是错误的开始。
还好李小爱姐妹的包袱留下来了,不然我们只能穿这统一的白服饰,我可不喜欢白色的,像素缟似的,没啥好运。虽然没有什么很值钱的衣服啊,簪子啊,倒也是够我所用,以及逃出去的盘缠。
晚饭过后,我打算过去找秋满,在庭院里看见了正在抚琴的有岸,一曲潇湘泪断绝,愿君待我如初一。琴声初如夜莺啼语,温婉动人,渐而,杜鹃啼血,凄惨动人。
雨歇梧桐泪乍收,遣怀翻自忆从头。摘花销恨旧风流。帘影碧桃人已去,屧痕苍藓径空留。两眉何处月如钩?
这人在思念那人,那人能否只晓。
琴声悠悠婉转,萧声迷离渐稀。
从远处传来一曲长萧,琴箫合奏,天籁之音。当我被这天籁之音所吸引时,突然想起正事后,正挪步回走,看见门口无涯依书吹箫。吹箫者知否奏琴人之心意呢?
这两个人的乐音扰得我心乱了,不听也罢,还是回去看看秋满吧。
北厢房不仅大而且透气。房中燃着上好的鹅梨账中香,未入闺房,早有闺房之味,充斥着着奢侈,富贵。
我心里七上八下地,十分不安,总担心七里滩来的秋满,被外面这些无情物扰乱了心性。
汪珞齐穿着锦织制的里衣,在梳妆前给头发擦着桂花油,嘟囔道:“这桂花油啊,就属陈记的好,那价格贵不贵,咱且不说,只说这桂花油是八月份从上好的桂花树上摘下来的,晾晒,烘干,制油,样样工序那可是堪比皇宫里的娘娘,小主们平日里的用的,晚上擦了,头发柔顺,白天呢,白天擦了,光亮润泽,那些达官贵人们的头发花样就是用这个擦出来的。”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桂花油的奢侈味。
秋满看见我来了,招呼到:“阿穗姐,快来快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她从枕头里掏出一瓶桂花油,高兴地说:“你看!这是汪姑娘送给送给我的,多好。”她在手里把玩装着桂花油的瓶子。“连这瓶子也是个好东西呢。”
汪珞齐擦完头发后,坐在床上,边整理被子边呢喃道:“果然从乡下来的,估计是顶了别人的身份吧。”
我看着那汪珞齐真是不顺眼,小小年纪,嘴上不饶人。
我对秋满说:“不要被物质东西迷了心。”拿出两身衣服,递给了她我便离开了,我走时,秋满还在低头把玩那小瓶子。
汪珞齐见我走后,对秋满说:“没过仆人还真不方便啊!,在家时,我身边至少三个仆人伺候着呢,现在可好连铺床被子都要自己动手,手都酸了。”
秋满说道:“我帮你吧!”
汪珞齐回着:“劳烦李姑娘了。”
等秋满铺好被子后,汪珞齐说:“李姑娘,你是庶出的吧!”
秋满不解问:“姑娘何出此言?”
汪珞齐:“你们家境虽不如我家好,但也不是乡下草包,你那姐姐自带一身贵气,估计是你家里中道落魄了,嫡出的姑娘才有这般。”
秋满也硬着头皮顺着汪珞齐的话接下来:“汪姑娘冰雪聪慧。”
汪珞齐得寸进尺,说道:“要不,你当我仆人吧,我保证你吃的穿的,除了我,你就是顶好的。”
秋满有些心动了,这是她第一次走出村子,以前,她不知何为锦绣,何为珍馐。现在,她体验过了,她不想失去一切。但她也不想让阿穗失望,只能压制着内心的虚荣欲望,说道:“这样不好,我须征得我姐姐的同意。”
汪珞齐也没有强求。
旦日,清晓微云。
徐嬷嬷叫我们去了礼韵堂大厅。开始第一次考试。抚琴。琴棋书画,琴为先。
判官除了徐嬷嬷还有无涯。无涯一直看向有岸。有岸明知他看着她,她故意欢声笑语,眉眼弯弯,好似初月。这俩人实在有趣,他们之间充满了故事。
抚琴不算太糟糕,再加上我昨夜听闻有岸的琴声,七七八八记得也不少,我想胡乱糊弄过去应该可以的。
我手指碰到琴弦,脑子里始终记不起有岸谈的琴曲,总是盘悬着另一首。一个男人弹着琴,白衣飘飘。我却记不得。
我寻着记忆,弹着。
徐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可是无涯露出了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他紧皱眉头,手不停地清清敲打桌子。有岸也发现了他的异样神情。
他想,她为何会弹尊主常弹的曲子。莫非是夫人死而复生,或者是阴谋。
有岸想,这李小爱是什么来头?能让他皱眉的,也是一个人才。
汗不停地从我额头上冒出来,一滴一滴落在琴弦上,我面前凝聚了无涯的目光,背后有岸盯着我,我打了个寒战。他们真有夫妻相。
当其他人陆陆续续演奏完了的时候,我突然记起来,秋满什么也不会,我也没有指点一二。
我担心的事发生了。秋满木吱吱地坐那,不知所措,抬起手想要触碰左侧琴弦,不敢,又伸了回来,犹豫不决。徐嬷嬷冲着秋满喊到:“快点,别磨叽。”
琴弦断了,秋满的心也崩了。
底下人纷纷嚷嚷地:“原来,她不会弹琴呀,那来这做甚?”,“怪不得一身土包子气味。”
秋满哭着出去了。
我追上去,安慰她。
她反倒怨起我来:“你会弹琴?为何不告诉我。”
我说:“我这也没法说。”
她说:“你不是漂泊流浪的除魔师吗?怎会扶得一手好琴。连徐嬷嬷都赞叹不已。”
“你这么说,反倒是无理取闹了。”我不想管他了,由着她胡闹去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人就是这么矫情。
汪珞齐再次看着我走了,走过来对秋满说道:“李姑娘,不要在意别人的言语。庶出的,有啥不好,如果穿的,吃的比嫡出还要好,那才是真正的好呢。”
秋满这次再也没有控制欲望,虚荣心控制了她的理智。秋满说:“我同意做你的仆人,就像你说的,我的吃穿要比她们都好。”
当我得知秋满做了汪珞齐的仆人后,我感到十分难过。毕竟,是我把她从简单无忧的世界拉进来这虚假勾心斗角复杂的世界。
是我错了吗?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