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暗流涌动
头疼欲裂。
这是柳闻稻醒来时的第一感觉。
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黄彦青,这位天一宗的年轻俊彦正在烛光下秉烛夜读,嘴唇微动,默默跟读着书上的内容。
然后他就看到了温浅和一名蓝衣男子,温浅站在屋内另一张床的床边,还是抱着剑,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躺的人,蓝衣男子则是和黄彦青一样,借着烛光看书。那张床上躺的人柳闻稻看不清,但是也能猜的出来,应该就是刘百扬了。
第一个发现柳闻稻醒过来的,不是黄彦青,而是对面床边看书的蓝衣男子,翻书时抬头,不经意间瞥到了柳闻稻转头的动作。
“哟,小强人儿醒了,看来这姓刘的确实不如你,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伤好了之后我们约战一场如何?”蓝衣男子合起书,饶有兴趣地对柳闻稻说。
其他两人自然也知道了柳闻稻清醒了过来,黄彦青也放下了手里的书,来到了床前,而温浅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连败自己和自己师兄的小子,就恢复了之前的姿势。
“感觉如何?”黄彦青蹲在床边,扶着床沿问到。
柳闻稻正想开口说话,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嗓子干燥异常,情不自禁地咳嗽了起来。黄彦青立即起身从桌上抓了一只茶杯,倒了一杯白水,递到柳闻稻嘴边。在黄彦青的帮助下,柳闻稻侧着头艰难地喝下了这杯水,才感觉嗓子恢复了一些。
“还要喝水么?”
“再来一杯,谢谢。”
黄彦青又转身去倒茶,柳闻稻这时看向仍然看着他的蓝衣男子,心里疑惑这人的身份,难道又是刘百扬的师兄,来给他出头的?蓝衣男子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连连摆手。
“我可不是恨剑宗的,你看我全身上下有哪点儿像是他们恨剑宗的疯子?我是个正常人,要不是和你起了冲突的是姓刘的,我肯定帮你,我看你真的挺顺眼的,你能打败姓刘的是我没有想到的,所以我才想和你切磋切磋,只是切磋,点到为止,可不是什么生死斗,我可没他们恨剑宗那臭脾气。对了,我叫贺东,你可以叫我老贺,也可以叫我东子。”
柳闻稻第一次见到这么自来熟的人,这人分明是刘百扬的朋友,说出的话却没有一点向着刘百扬的意思,让柳闻稻原本就不舒服的脑袋更难受了——这人到底是干啥的?
“他刚刚醒过来,这些话还是等他缓一缓再说吧,如果你想切磋,我可以奉陪。”黄彦青替柳闻稻做出了回答,这次他拿了一只茶匙,方便给柳闻稻喂水。柳闻稻有些不好意思,从小到大,还没人这么给自己喂过东西,所以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黄彦青按住了肩头,“金医师说了,你今天真气和身体都透支严重,右臂的伤口还又裂开了,头也受到了重击,不宜多动,否则在‘龙鲤斗’之前别想站起来。”
看着黄彦青异常认真的神情,柳闻稻不得不放弃了挣扎。
“喂,你们俩之前真的不认识?我怎么感觉你对他好过头了。闻稻啊,不知道在你行走江湖之前你师父有没有给你说过这么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可得小心了,况且你应该知道天一宗的大名,他们的门风你不得不防啊。”贺东重新翻开了书,不过注意力仍放在对面的两人身上。
黄彦青脸色微变,没有说什么,一匙一匙给柳闻稻喂着水,等一杯水见底,黄彦青这才将茶杯放回桌子上,走到贺东近前,向贺东行了一礼,屋内清醒的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他身上。
“贺兄,你可能因为江湖上的一些传闻和本宗一些弟子的言行而对我天一宗有些什么误解,这并不怪你,因为我天一宗确实有些人有些事,做的不符合江湖规矩。但还请您不要将天一宗整个宗门看扁,一个宗门的门风,是宗门弟子言行决定的,人们因为碰到了不同的人,所以对一个宗门的看法不同,这很正常,但还请您多看看,一个宗门不只有那些人。黄某资质驽钝,不能改变整个宗门的所有人,所以只能从自己做起,恪守江湖道义,黄某所作所为无愧苍天,无愧父母,我只是想让江湖人看看天一宗还是有江湖气的。如此作为可能是杯水车薪,但再多几个和我一样的同门,我想还是能让整个江湖想一想天一宗,不只有那些蝇营狗苟。”
黄彦青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不大,语气温和,语速不快,但言语间的那份认真,任谁都能听出来。贺东看着这个年轻的天一宗弟子,心情有些复杂,他有很多话想说,他能说到这个温文尔雅如读书人一般的江湖人暴跳如雷,毕竟他的嘴皮子功夫天赋异禀,但是他没有说太多。
“你这样做毫无意义,因为你们天一宗不是你说了算,是你们的宗主,你们的长老。你是真的傻。”
“这我当然知道,我自己的身份确实太过低微,但那也只是现在。这次来坤水城,‘龙鲤斗’的魁首是我必得之物,我会从这里开始,让江湖人知道天一宗有个黄彦青,天一宗有份江湖气。”
贺东站起身,对温浅道:“你好好守着你师兄,我先回竹楼了。”
随后贺东径直走出了医馆,他娘的这种人怎么是天一宗的,这份心气让贺东有些伤神,因为有个人和黄彦青很像,但是他死了。
医馆内,黄彦青对于贺东的离去没有任何反应,他选的本就是一条逆流而上的险途,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迎接各种挑战。他回过头,发现柳闻稻正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怎么了?”
“我一定要把你介绍给我师父,你和他说的那座江湖一模一样。”
“我也想看看是谁能调教出你这么个弟子。”黄彦青搬了一把椅子到床头,轻轻靠着椅背坐下来,“对了,‘八步赶蝉’是你师父交给你的么?”
“‘八步赶蝉’?这是什么东西?”
黄彦青见柳闻稻神情不似作伪,眉头微微皱起。
“就是你今天擂台上使出的轻功,难道你师傅没告诉过你这轻功的名字?”
“没有啊,师父只是告诉我这是他游历江湖时别人送他的轻功功法,他自己没有练过,但他觉得很适合我,所以就传授给我了。”
“那你可知道你的轻功是无量寺的不传功法,只有最核心的弟子才能习得。”
柳闻稻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他师父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他轻功的名字,一直都叫无名轻功的。
“你是说我师父是无量寺的核心弟子?”
黄彦青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摇了摇头道:“看来你对江湖上的事情还不太了解,你师父不可能是无量寺核心弟子,因为所有无量寺核心弟子除了三十岁之前能够下山堪破红尘,之后就要一辈子带在山上寺中,直至圆寂。你的师父应该不是不到三十岁的高僧吧,毕竟无量寺是禁止剑法刀法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师父偷学了无量寺的轻功?”
“这个只有你师父知道了,然而现在麻烦的是,今天你的轻功肯定很多人都看出来了根脚,据我所知已经有无量寺的人到了坤水城,所以,你之后可能会有些麻烦。”
“无量寺的人会找我?”
“很有可能,毕竟是他们的不传功法,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无量寺的人不会太逼迫你,最多让你签下不再外传的契约书。”
柳闻稻轻轻点头,他也没想到师父传授自己的竟然是天下第一宗门无量寺的不传功法,不知道师父怎么得到的,反正之前所说的别人送他的肯定是假话了,柳闻稻突然觉得师父的故事怎么全都是假的。刚想到这儿,柳闻稻就觉得自己眼前的东西旋转起来,随即晕了过去。
看到柳闻稻晕倒,黄彦青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毕竟之前金医师已经嘱咐过了,这是正常现象。帮柳闻稻正过头,黄彦青又开始看起书来,温浅则还是那副姿态,只是眼神淡漠,不知道她到底是否在担心自己师兄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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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秀山,坤水城内唯一一座山,位于坤水东城,紧临杏花江边,靠江的一面陡峭险峻,另一面则相对平缓。这座储秀山就是楷堂宗宗门所在,准确的说,是楷堂宗祖师堂所在。
山顶处,有一处院落,院中有一方池塘,锦鲤满池,游曳其中。一位穿着素色衣袍的女子坐在池塘边,撒着鱼食,池里的锦鲤全部聚集于女子身前,争抢鱼食,将水里的一轮圆月搅成碎银。
“澜儿,还没休息呐?”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院子里,站在池塘另一侧,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的孙女儿。
“爷爷,你什么时候出的关?”女子看到老爷子之后,将手里的鱼食全部撒进池塘里,脚步轻快地走到了老爷子身边,抓住老爷子的右胳膊,“爷爷是不是功力又精进了?能不能在下次的《闲林录》里超过无量寺那两位高僧?”
“澜儿啊,你让爷爷去超过那两个老怪物,可比你让爷爷许你一门好亲事难多咯。”
女子脸色一红,娇嗔道:“爷爷就会拿我寻开心!”
老爷子拍了拍孙女的头,道:“澜儿都长这么高了,再窜一窜就比爷爷还高了。”
“爷爷,我都十八了,不会再长了。”
“哟,都十八了,要不要爷爷把这次的‘桃花集’办成你的成人礼,给你找个好郎君?”
女子这次没有如同前次那样脸红,而是松开了老爷子的手臂,走回了之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是裴伯告诉你的吧,他还是不敢瞒着您。”
“爷爷今天就是想来问问你的意思,你放心,你的意思就是爷爷的意思,咱们楷堂宗,还没到需要女子姻亲来增强自己实力的地步。”
女子从鱼食盒里重新抓了一把鱼食,一点点撒进池塘,刚刚散去的鱼群瞬间聚集了起来。
“爷爷你不用去怪父亲,生为坤水城唐家人,我生下来就和别人不一样,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而且‘龙鲤斗’的魁首,女儿嫁给他,也不算是丢人。”
“你呀,就是为了你那父亲考虑太多。澜儿你十八年就待在这储秀山,虽说吃穿不愁,你父亲母亲也很宠爱你,可是你终究就在这小小一方天地里,未曾去外面的大世界看看,所以你的知足,根本不是知足,而是没得选,因为你不知道还能有什么选的。”老爷子踱步到女子身前,坐在了池沿上。
“你应该知道爷爷年轻的时候出去闯荡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大梁还固守着天南,天北还是魏晋两国把持,爷爷那时候也才飞瀑境,还不如你现在的境界。那几年,让我看到了很多我在坤水城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世间形形色色的女子。最让爷爷印象深刻的,是当时魏国的镇北将军杜休生,虽然名字古怪,却是实打实的大美人儿,但是没人敢把她当做花瓶。因为她镇守魏国北疆以来,亲手割下了三代草原蛮子的南征大督军,只要草原人看到她的飞燕旗,必定闻风丧胆,女中豪杰,莫过于此。”
老爷子再次抚摸着孙女的头顶。
“我唐录德的孙女,就不该为家族俗事所累,就该做那样的女中豪杰。做不成没关系,但至少,我不想她后半辈子囚于深闺,一生都困在牢笼里,做个怨妇。”
“爷爷,我不会做什么怨妇。”
“傻闺女哟,有些事不是你想不想,就怕到时候你没得选。现在你还可以选,你得慎重啊。好了,这些烦心事先放在一边,你只要记住,在这件事上,你的意思,就是我唐录德的意思。”
老爷子说完站起身来,背在背后的双手突然向两边一甩,两道水流从池塘中升起,在空中蜿蜒而上,随后如同藤蔓生长一般,将爷孙两人围了起来,一尾尾锦鲤在水流中游曳,浑然不知自身处境的改变。唐澜的心情莫名的欢喜起来,这种场景,她从记事起看到现在,一点都看不腻,仍如同小女孩一样,伸手去逗弄水流中的锦鲤。
“好了好了,爷爷快收了吧,要让别人知道你用真气做这种事,还不得笑话你。”
“笑话我?有谁想笑话我就尽管来,当着我的面。”老爷子在孙女面前,颇为自傲。
唐澜知道自己说服不了现在的老爷子,只好将对老人的担心埋在心底,继续逗弄锦鲤,平日里的锦鲤可不是这番模样。
看着玩的尽兴的老爷子,不禁露出了笑容,只是笼在袖子里双手微颤,并不像唐澜想的那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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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水城外,杏花江边,一处水湾,有座三层酒楼坐落江边,一半在岸上,一半利用柱子支撑,悬于水上,名曰“得月楼”。得月楼在坤水城名气不小,一个是因为贵,大部分坤水城的人都没机会进去瞅一眼,一个是因为好,即便没进去过,人们也知道得月楼的厨子就是亳州当之无愧的魁首,因为有争议有资格取得亳州第一厨的厨师都在得月楼里当差。
一般得月楼连续几天都没客人,有时候客满爆棚,生意盈亏没人知道,但不论盈亏如何,人家老板就没想着用这个赚什么银子。得月楼老板是唐录德,这样的人还用坑你银子?而老爷子开这家店的原因,别说路人,就是亲儿子也不知道,这酒楼由唐录德老爷子的老仆直接负责,根本不经其他人的手。
今夜,得月楼来了一桌不差钱的主儿,包圆了整座楼。
顶楼上,留烨王世子高合、烨洲知州长子段毅然带着烨洲一堆公子哥儿,一同来到坤水城,准备瞧瞧这江湖人的“桃花集”怎么个模样,听说了得月楼这样的地方,高合毫不犹豫地带着众人就来了这儿,包圆了整座楼。
高合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桌上众人免不了一番吹嘘,一番恭维,和谁亲近些,和谁保持些距离,从小受过熏陶的世家公子哥们,无比熟稔。然而只有高合心里清楚,今天这场酒宴只是明面上的目的,否则他还真舍不得,最多包个顶楼。不过既然是他父亲的钱,不花白不花,而且这样才合他父亲心意。
公子哥们的酒宴,仆人护卫们自然没资格参加,不过好在二楼一楼都有席桌,够他们吃的,下人之间的酒桌和公子哥们不同,这一群三教九流的人为了一份好的前途,选择了不同的主人,他们没有公子哥们之间的约定俗成,各有各个的脾气,自然不会如同楼上一团和气,而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二楼靠江的露台上,世子殿下的老仆靠在栏杆上,手里拿着一壶美酒,欣赏着夜色和月色,没有其他不识趣的人来打扰他,因为这老仆很不近人情,自然没人愿意再搭理他,那样不过是让自己尴尬。一位小厮推开了露台的门,端着一盘炸花生米,本来得月楼没有这道菜,这是这位老仆亲自点的,让人给他送到露台。
“门关上。”老仆淡淡道。
小厮不敢多言,默默关上了门,大堂里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人眼神古怪,这位留烨王府的老仆,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仔细想想上菜的小厮是挺白净的。于是大堂里不少人竖起了耳朵,甚至用上了内力真气,然而一粒花生米突然从门外弹了进来,打在一根庭柱上,深深陷了进去,只能看到洞口。
“管好自己的耳朵,不然耳朵就没了。”
大堂里的人们噤若寒蝉,不愧是留烨王府的老仆,留烨王真是财大气粗,这种高手都能请来当护卫,也没有谁敢再去偷听,毕竟身份也比不过,实力也不如,还是老实点比较好。
露台上并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小厮恭敬地站在老仆面前,端着那盘炸花生米,不曾放下过。老仆还是那个姿势,只是不时扔一颗花生米到嘴里细细咀嚼,再一口酒送下肚去。
“你们的进度怎么样?”老仆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怪话。
“王爷请放心,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老九呢?”
“九爷怕被有心人注意到,所以让小的上来,九爷说了,王爷放心好了,这边一切都没问题。”
“不是我不放心,你要知道,这件事是谁提出的,一旦你们这边失败,不仅这场行动失败,以后的行动都会受到影响,你们负不起这个责任。回去告诉老九,被让我们这几十年的处心积虑化为一场泡影。”
“是,王爷!”
“你可以走了,给我放在栏杆上吧。”
小厮将炸花生米放在了栏杆上,向老仆行了一记跪拜礼,就准备离开,临开门时,又被老仆叫住了。
“等等,把你的衣衫弄乱点儿,喝两口酒。”
小厮一愣,不过随即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露台的门开了,小厮匆匆走了出来,虽然低着头,但是哪里瞒得过这些江湖老手的眼睛,白玉似的脸颊上一片嫣红,身上的衣服虽然整理过了,但是明显整理的太仓促。大堂里的人们都暗自笑了起来,不敢太大声,万一被听到了,不太好。
老仆人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楼里楼外的声音如果他愿意听,他都能知道,只是他懒得听。如今的圣上,虽然和老皇帝比起来逊色了那么些,但是还是很有君王气度的,老皇帝留给他的东西,他竟然都接住了。
这个计划就是其中一部分,当今圣上成功地开始实施这个计划,那么这个计划完了,他的下一步该做什么,老皇帝有没有留给他对付他们这些老家伙的东西。这些老仆都不知道,只能去猜测,然而小心一点总没错,就看自己的儿子有没有能力接下这个位置,没本事趁早死了好。
老仆突然有些郁闷,如果大梁还是大梁,四庭柱还是四庭柱,那该多好。老仆这次没有嚼花生米,就着月色一口气喝尽了壶中酒。
去他娘的老天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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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东并没有回到竹楼,而失去了坤水城里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虽然是晚上,小店的生意却不差,“桃花集”期间坤水城的店铺就没有生意差的。
贺东走进小店,径直走进了一间雅间,雅间里已经有五个人在里边了,菜也已经上齐了,却没有人动筷。
“少东家!”
见贺东走进来,五人同时起身行礼。
“行了行了,别来这一套,你们心里对我什么看法我能不知道?说吧,上边有什么指示?”
“少东家,上面让你参加‘龙鲤斗’。”
贺东忽然站了起来,将刚刚拿在手里的筷子扔在了桌子上。
“他们什么意思?想一出是一出是吧,就是逗小爷我玩儿呢?告诉那些王八蛋,这个狗屁少东家我不当了,要杀要剐随他们便,小爷我不陪他们玩儿了,操蛋的东西……”
贺东忽然发疯了似的,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从他嘴里蹦出来,一桌子还没动的菜被他一把掀翻。其他五个人仿佛没看到这一切,只是闪避着朝着自己来的碎片。
贺东如此这般好一会儿之后,才气喘吁吁地坐下,看着一屋子的狼藉,满意地点点头。
“说说,那些东西是想让我娶唐录德的孙女?还是让我为谁铺路?他们不会真的逗我玩儿吧。”
“少东家明鉴,上面说了,前边的比试您必须赢下来,到了该输的时候,上面会给你信息的。”
“他们又想搞什么?还有你们,不会五个人来给我传递消息吧,咱们鸿鹄林的人手没这么富裕。”
“少东家,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那你叫我少东家干嘛?我是个狗屁的少东家,我和白寒那老头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贺东这次没有发疯,拍了拍不小心溅到自己身上的残渣,整理好自己的衣物,走出门去。临了,还不忘招呼众人一声。
“记得把账结了,咱鸿鹄林不至于欠人家这种小店的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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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水城外的十里桃林,相较于白日的热闹,夜晚的桃林格外的冷清,借着月色游览夜间桃林的人并不多。
一处凉亭里,乞丐打扮的一老一少正将此处作为今晚的歇脚地。
“师父,好冷啊。”
“忍着。”
“师父,好饿啊。”
老乞丐反身一掌切到小乞丐脖子上。
“小瘪犊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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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江上,一叶扁舟顺流而下,一位白衣翩翩的公子哥手持一根长竹竿作篙,控制着船速。在月夜江面上,宛如一位谪仙人。
看他的方向,正是去往坤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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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兄弟,你知道‘草庐’在哪吗?”
万若生抓住好不容易遇见的路人,犹如救命稻草。
“这哪有‘草庐’,再往前走二十里地就到坤水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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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香村,一个中年男人在破庙里翻来覆去睡不着,随后干脆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还是不放心啊,要不还是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