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甘棠有一下没一下的扔着手中的果壳,心里盘算着扶柳怎么还没回来。自己差扶柳去给沈若昀递信,也不知有没有被人发现。
“冬儿是在等谁?”
陶甘棠想的有些出神,甚至没发现陈文颀进了屋,等到陈文颀开口问她,才回过神来。
“除了你,我还能等谁。”
陶甘棠巧笑嫣然,笑的比蜜糖还甜。一旁的婢子们瞧见了都忍不住耸肩撇嘴,都说了狐媚性子,不过自家王爷这般洁身自好,定不会着了她的道。
抬眼望去,却见到陈文颀很是受用的让暮古端上一碟吃食,语调温柔道:“糖佛手。”
陶甘棠又惊又喜的模样让陈文颀心中更加柔软,就算陶甘棠现下开口要那天上的星辰,陈文颀都能登天给她摘下来。
“元玉君带的蜜饯果子总是那么好吃。”
明明是蜜饯果子好吃,到她那儿却都成了陈文颀的功劳。婢子们兀自内心腹诽,阿谀奉承,谄媚侍主。
陈文颀对于陶甘棠的话照单全收,眉眼中化不开的似水柔情,一旁的婢子们瞧着陈文颀不同往日冷漠疏离的模样,如今这般温柔更是让人春心荡漾,只是可惜了,王爷的这般都是对着这个白家小姐。
“油嘴滑舌。”
陶甘棠放下手中的佛手,煞有介事的反驳道他。
“我这个叫做甜言蜜语。”
暮古突然恨自己双目没有失明,双耳没有失聪,看了眼陈文颀的脸色忙招呼着听着这二人对话面红耳赤的婢子们出门。
一块石子从天上掉了下来,暮古捡起石子又往上边丢了去。
“哎,你干嘛。”屋檐上的人躲闪不及,跳了下来,责问道暮古。
“让你同王爷打我小报告。”暮古念着晨仲告诉王爷鹿裘一事,不平的很。
“那日实在无聊,谁知在墙头坐着还能看见枯木逢春呢。”
晨仲瞧着极为年轻,面相上还有些稚嫩,冲暮古眨了眨眼打趣道。
暮古听言,不再言语,这家伙本就话多,偏生还做暗侍卫,难得能说话,多让他说几句也无妨。
“我今日里被王爷警告,不得偷听他和白小姐的墙角,被罚了一个月俸禄。”
该。
暮古暗地里想到,又庆幸了一下自己察言观色的本领之高,幸亏方才带着婢子们出了门。
“怎么总买这家的蜜饯果子啊。”
糖佛手似是有些糖水沾到了嘴唇,陶甘棠伸出舌头轻舔了下,朱丹一般的唇顿时变得水灵灵的,颜若渥丹,紫芝眉宇,看起来风姿尤盛。
“我以为是你喜欢的。”
陈文颀目光沉沉,唇角有些向下,一副失落的模样。
陶甘棠蹙眉,又来了,这厮时不时可怜巴巴,低声下气的样子,叫不知道的人看见以为自己如何欺负他了呢。
“我是喜欢的。”
“喜欢便好。”
陈文颀眼神一下亮了起来,陶甘棠似乎又看到那双眼里透露着的一丝渴望的意味,她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糖佛手伸到了陈文颀面前,果然陈文颀眼里满是得逞的咬了一口。
陶甘棠轻咬了一下下唇,眼中满是笑意,思索了片刻,将手中他咬过的糖佛手放到嘴里吃了下去。陈文颀看着她这样,一时愣住了,但旋即唇角含笑,耳尖也微微泛红。
“得,白小姐那小婢女回来了。”
晨仲看的一个纤细的身影打门外进来,忙一下翻上了屋顶。
“暮大哥。”
扶柳小跑回来,脸上有些红扑扑的,瞧着真是惹人怜爱。
“方才你旁边不是还有个人吗。”
暮古抬眼看了下屋檐,耐心的向扶柳解释道:“王爷新养了一只狗,看见你,认生,跑了。”
扶柳一脸纳闷,明明瞧见的好像是个人啊,难不成…是异域来的稀奇物种。想了一下等人高的狗,扶柳吓得打了个哆嗦。
“我顺路买了几份荷叶鸡,这份给你。”
犹豫了一下,扶柳又拿出一份递给了暮古:“这份给那只狗。”
自己得对那般吓人的东西好一点,可不能下次被那狗给咬了。暮古楞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份荷叶鸡,脸因为憋笑都有些胀的发红。
“谢谢扶柳姑娘。”
“暮大哥客气了。”
扶柳打量着暮古在外面,又瞧着屋里亮堂的很,想了想问道:“王爷和小姐在里头吗?”
暮古点点头,又朝着一溜站在门外的婢子们努了努嘴,向扶柳摇了摇头。扶柳本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又听的房内两人时不时的说话声,心下也明白了几分,乖巧的站在门前。
等到那二人出来时,扶柳已经差不多把白款冬从小到大的大小事宜都告诉了暮古。
“我就说了扶柳回来了吧。”
陶甘棠笑着看向扶柳,一脸得意。
扶柳看向二人,却发觉宁阳王看着却不是很开心,怎的每次自己见他,他都一副冷冰冰要吃了自己的眼神。可是当自家小姐从手中接过那荷叶鸡,兴高采烈的同宁阳王说特地买给他吃的时候,那冷冰冰的眼神一下柔和下来,仿佛刚才那个冷若冰霜的人是个假象一般。
“扶柳,快置办些旁的吃食来。”
陶甘棠心中怕扶柳被怀疑,忙把她支了开来。陶甘棠只顾着对扶柳使眼色,却未曾发现一旁的陈文颀眼神一暗,待到扶柳走开。看向陈文颀时,他眼中又是一片温润柔和。
“这是平城做荷叶鸡做的最好的了。”
陶甘棠打开包在外面的荷叶,一时间,清香四溢,而那鸡色泽金黄,肉香浓郁,令人胃口大开。
陶甘棠犹豫了一下,掏出手帕覆在手上,拧下了一只腿,递到了陈文颀面前。
“吃。”
陈文颀微微一怔,随即回过了神,咬了一口。在宫里,总有人把菜布好,送到碗里,只要多看一眼哪个菜,下一秒碗里就会多一筷子那个菜。精致的玉箸,稀奇的佳肴,陈文颀却觉得都比不上眼前油腻腻的帕子里的鸡腿。
旁的人都是察言观色,揣度他喜欢吃什么,可她却将她自己喜欢的东西一股脑儿塞到自己的面前,一点也没有不舍得的,将她认为的好的玩意儿全给自己。
“好吃。”
听到这个回答,陶甘棠的表情仿佛被点亮了一般,眼睛弯成了上弦月的弧度。
扶柳吩咐做了一些极为家常的菜,菜都是从别庄的院子里现择来的,清甜爽口,很是开胃,二人都吃了不少。
“冬儿…”
陈文颀本走出了门,又停下了步子,倚在门框上可怜巴巴地瞧着陶甘棠。
陶甘棠正半卧在美人榻上,摸着自己吃了不少微鼓的肚子。
“怎么啦。”听得这声呼唤,陶甘棠抬起头来笑眯眯的问道。
“本王家境清寒…”
陶甘棠听着这前言不着后语的话,略略歪了一下脑袋表示不解。
“那帕子就别丢了,给本王吧。”
扶柳看着自家小姐止不住的笑容,便拿着桌上的那块帕子送去给了陈文颀。
陈文颀接过自己手中的帕子后,看自己的眼神都和善了好多。这王爷的脾气真古怪啊。
自家小姐自从王爷走了之后,便一直在榻上摸肚子,双瞳剪水,脸上带着极为娇羞的笑容。
扶柳忽然觉得,小姐这般很像夫人怀胎时的样子。
“见到人了吗?”
许久,陶甘棠才想起来正事,问向一旁哈欠连天的扶柳。
扶柳闻言忙站的笔直,凑近了小声道:“见着了。”
“你把情况都复述一遍。”陶甘棠坐起了身,神情严肃道。
“是位公子。他还托奴婢给您带了张纸条。他问奴婢纸条是谁给他的,奴婢说是小姐您给的,他就问您的身份,然后又问您在哪儿。奴婢照您说的,如实跟他说了。”
说罢,扶柳掏出字条,递给了陶甘棠。陶甘棠忙接过字条,展开一看。
“别说有的没的,何时一叙。”
自己是怕别人发现自己还活着,特地找了这么隐晦的只有他俩看得懂的方式表达,这厮却…
陶甘棠忍住自己想说污言秽语的冲动,将字条放在了烛火上点燃,又向扶柳嘱咐道:“别告诉旁的人。”
扶柳心中有些纳闷,忍不住问道:“老爷夫人也不行吗?”
陶甘棠一双眸子登时变得红通通的,含着泪说:“不瞒你说,这是我的情郎哥哥,这次赐婚后,我与他是有缘无份,不忍他颓丧不振,才托你传信。”
扶柳听的这番情真意切的话,也未曾细想几分所谓的失忆一事,忙不迭点头。
“奴婢保证谁也不说。”
陶甘棠握上扶柳的手,一副很是受伤,泫然若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