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扶柳看见二人这般模样进来,心中本一腔委屈也止住了,原以为小姐这次受伤中毒定会无比憔悴,可是瞧着小姐的脸色比先前在白家都红润,且那二人皆满面春风的模样,料想小姐也没被亏待。
“扶柳。”
陶甘棠见着扶柳乖巧的站在一旁,娇俏的叫了一声,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撒开了陈文颀的手臂,一阵小跑扑进了扶柳的怀里。
陈文颀微微晃了晃刚被她勾着的手臂,现下有些空落落的。
扶柳抬头正迎上陈文颀看过来的目光,心头一紧,夫人没说错,王爷真的好凶啊。
陶甘棠感觉到扶柳极轻微的颤抖,以为自己撞到了她,忙放开了她,坐在了椅子上:“我撞疼你了吗?”
扶柳连忙摇头,不再言语,她哪里敢说是被陈文颀的眼神给吓到了。
“冷泉就在这屋子后头,每日都得泡。”
陈文颀交代了之后,正准备走,却感受到自己的袖子被坐着的那人拽了拽,低眸看向那人,却见的她双眼灿若星辰,满脸一副央求的意味。
“你要去哪儿啊。”
暮古本以为自家王爷会不耐,但看的陈文颀回头极耐心的同陶甘棠说了一句。
“养家糊口。”
真乃一物降一物啊,暮古忍不住感叹。
“你何时回来啊。”
陶甘棠依旧捏着他的袖襟,没有放开,暮古开口道:“王爷自是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文颀扭头一个眼神给止住了,暮古掂量了一下今日的行程,若是今天再要去刷马厩,怕是没时间睡觉了。
“王爷自是要早些回来陪小姐您的。”
陈文颀眼神中的冷意肉眼可见的消除了,暮古放心的将腰板也挺直了些许,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王爷不喜欢这别庄,自己是知道的。这个别庄是先皇的行宫,先皇赐给了王爷的生母拓跋氏,就算当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个想要也是夺不去的。有关于拓跋氏的一直都是王爷的禁地,旁的人向来是提也提不得的,只是这白姑娘,也许是个例外。别庄虽说一直有人打理,但王爷鲜少来过此处,本以为此次只是为了解那白姑娘的毒,现下看来,王爷竟是愿意住在这别庄的。
“暮古,差晨仲护着别庄。”
刚出了门便听到陈文颀的嘱托,暮古心中却有几分犹豫,晨仲是王爷最得力的暗侍卫,如今派来保护白款冬,可王爷才是那些人真正的目标,这对王爷百害而无一利啊。虽是心中这么想,但暮古也只得应下。
“扶柳,我的玉花鸟纹梳呢?你是不是落在了白家,快些去追上王爷他们,一同回了城拿回来。”
陶甘棠捣鼓着妆奁,一副颇为焦急的模样。
扶柳闻言,忙诶了一声,急匆匆地跑出了门。
屋内的婢子们瞧见陶甘棠为了一把梳子将贴身丫鬟喝了回去,都大气不敢喘。又想着方才陶甘棠和陈文颀的模样,心中都暗暗觉着陶甘棠狐媚惑主,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宁阳王才走,便对着下人呼来喝去,个个都噤若寒蝉。
陶甘棠也不管那些个婢子心里念叨什么,随便指了婢女道:“同我伤口换个药,便去冷泉那儿吧。”
陈文颀虽不说,自己心中也几分明了,他虽说这是报恩,实则应是跟自己解毒有关吧。今日里虽没那么浑身发痒,但是仍觉得浑身血液里都有小虫子一般,让人好生不痛快。自己可是要好好惜命啊。
“王爷。晨仲说白小姐今日一整日都很安分,没有再想着翻墙。查了白小姐很多事宜,并无任何不妥。只是,有一事颇为奇怪。”
暮古在回别庄的马车上,沉声向陈文颀汇报道。
“何事。”
“白小姐若无什么宴席,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且白小姐与右相那王家小姐不大对付,但白小姐落水那日就是在右相夫人的花会上。”
白款冬的日常非常简单,如同张白纸一般,诗词歌赋,赏花品茶,标标准准的官家千金的做派。
马车内的陈文颀掀了一下眼眸,不疾不徐道:“她可识得什么将领?”
“回王爷,白家世代为文,与武将并无瓜葛。况且,白小姐平日里皆跟着家里的绣娘和先生学女工和诗词。这件事属下曾问过的,日日不落。”
“嗯。”
马车里那人半晌回应了一句,话语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关于安阳郡主,属下还得费些时间。”
安阳郡主脾性顽劣,整日里神出鬼没的,需得花费些气力调查。
“无妨。”
陈文颀合上双眼,缓缓说道。
关于安阳郡主的,有些事,旁的人可能不知道,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沈府内,一个身着紫色对襟长袍,腰间束着朱红白玉带,瞧着极为丰神俊朗的男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沈公子,您没事吧。”
扶柳被这个喷嚏给惊着了,停下了话头,怯生生地问道。
“没事,八成哪个小娘子想我呢。”
沈若昀摸了摸鼻头,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发蒙。
自己这些日子正愁肠百结,陶甘棠突然病重去了,自己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自己搞了几天绝食,瘦的自家老娘看了都哭天喊地,可那冥顽不灵的老迂腐非把自己关到陶甘棠出殡那日才肯放了自己。
早就该知道的,陶甘棠传出病危不行的那天,自己跪了一天一夜也没被放出去,老迂腐怎么会因自己绝食就把自己放出去呢。
只是今日里,自己的贴身侍卫阿桓却告诉自己有人从那小狗洞里塞了张小字条。
阿桓知道这小狗洞只有安阳郡主和自家主子知道,赶紧屁颠颠的把这张字条送过来给沈若昀看。
不知为何,阿桓竟也有些期许,希望那是安阳郡主的小字条,希望安阳郡主还活着,自己实在不忍看自家主子这般颓废下去了。
沈若昀双手有些颤抖地打开那张字条,上面熟悉的簪花小楷写着“召伯今在。”心中有些不敢相信,眼里控制不住的掉下了一滴豆大的泪珠,连声道:“快去看那外边还有没有人。”
阿桓听令,一溜烟的跑出了门。等阿桓带扶柳进来时,便看见沈若昀还换了一身行头,特地拾掇了一番,瞧着又有几分曾经的风采。
沈若昀整个人因紧张在屋里不断的踱步,可是看到进来的扶柳之后,他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你是?”
“奴婢是白家三小姐的贴身丫鬟。”扶柳瞧着面前的翩翩公子,一时手足无措,小声回答道。
自家小姐扑上来抱自己的时候,向自己手中塞了张小纸条,还凑在自己耳边轻声说:“沈太傅府邸侧门右手五丈外有个狗洞,把纸条递进去。见着人了,知道什么就告诉他什么。”可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啊…
“这张字条谁给你的。”沈若昀向她逼近了些许,声音有些急促的发问道。
“我家小姐。”扶柳被逼的向后退了些,想到自家小姐的嘱咐,认真的回答道。
“哪个白家三小姐?”
“光禄大夫白大人的嫡小姐。”扶柳似是因为眼前这人不知自家小姐的名声有些忿忿不平道。
沈若昀抬眼,细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有这么个人,自己娘亲昨日里说过与宁阳王结亲的,似乎就是这光禄大夫独女白款冬。
“白款冬?”
“是。”
沈若昀愈发纳闷,自己同这白款冬并无关联啊,凭自己对陶甘棠的了解,也未曾听她提及过与白家有任何交集。
可这小字条的上字确实是她的手笔,写的东西…也说明了,她如今还活着。
难不成…
沈若昀心里有了几分数,面色也柔和下来,心中盘算着此事时却不甚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
面对扶柳的询问,沈若昀也只得搪塞而过。
“白小姐,今日所在何处?”
“我家小姐昨日遇刺中了毒,现下正在宁阳王的别庄休养。”
扶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正自家小姐吩咐过了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沈若昀抿了抿唇,唤来阿桓给自己取来纸笔,写了张纸条交给了扶柳,便差人将扶柳送了出去。
阿桓看着沈若昀眉头紧锁的盯着那张纸条,半晌都不说话,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少爷,是郡主的吗?”
沈若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阿桓也知趣的不再询问,是不是也与自己无关,只是如今少爷眼里又有了曾经的光彩,这样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