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渝太妃被陶甘棠哄的甚是高兴,吃的比往常都要多。等听闻陶甘棠要出宫时,登时泄了气一般,再三叮嘱陈文颀要好生照顾着她,且不要下次再带她来时是要看太医,陈文颀连应了几声才肯罢休。
陈文颀摸了摸陶甘棠的脑袋,毛茸茸的,后脑勺浑圆饱满,越摸越喜欢。
“为什么要同坐一辆马车。”
陶甘棠任由他摸着,手悄悄掀开帘子,打量着外面。
“本王家境清寒,出行马车皆从简。冬儿莫不是忍心…”
话未说完,脸上却是一副了然的样子,甚是失落的不再言语下去。
驾着马车的暮古听得此言,手上的缰绳差点都没把住,王爷真是睁眼说瞎话登峰造极之人。
陶甘棠瞧他这样,忙不迭的说:“你坐着。你的马车,我断没有赶你下车的道理。”
骗什么人,他这身衣服都能购置一辆四乘马车,只是他这表情着实让人于心不忍,实在高手。
“糖水青梅。”
陈文颀向她推了一碟吃食,陶甘棠看了一眼,心中有些疑惑,怎的又是镇国公府前那家的。虽是疑惑,但仍拈起一颗,放进嘴里,甘甜爽口。
“好吃。”
陶甘棠由衷的称赞,又拿起一颗正准备吃,却看见陈文颀的眼神看向她,眼神里,说不清,陶甘棠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丝渴望,但再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抱着这种心思,她将手中的青梅递到了陈文颀的嘴边。
“你也吃。”
陈文颀朗目微眯,张嘴吃下了那颗梅子,唇角轻勾,向修眸盈盈的陶甘棠点了点头。
“好吃的。”
面上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心中却是因得逞了而分外满意。这果子还是得她喂才好吃,刚来的路上自己吃了一颗,难吃的很,但经了她的手,就变得好吃了。定要让暮古把这家铺子给盘下来,让她进了王府后日日喂自己果子。
“我去别庄这么久,你怎么同我爹说的。”
陶甘棠拿起最后一颗青梅,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到。白家人对白款冬甚是看重,饶是身有婚约,又怎会让他带着还受伤的自己在外这么久。
“白小姐自愿报恩,本王拦不住。”
陶甘棠忿忿得吐出青梅籽,斜睨着陈文颀嗫嚅道:“你…”
“难道你不愿?”
马车似是硌到了什么石子,突然摇晃了一下,陈文颀怕她受伤的手臂磕碰到,遂将她整个人环在了自己臂膀里。
驾车的暮古不知车里的情况,怕自家王爷恼怒,忙说了句:“属下失职。”
“无妨。”
暮古听着陈文颀这声无妨,却觉得自家王爷似乎不恼,反倒有几分食饱餍足之意。
王爷最近着实反常,脾气比以前好得多,还对朱雀街上那家铺子非常上心,总要买些吃食。
莫非…暮古眼神突然涌现一丝杀意,莫非那家铺子是哪位皇子的眼线。自己得好好上些心了。
陶甘棠在他怀里不敢动弹,动作极小的扭了扭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小声道:“我虽是愿的。只是你这话不能这般说。”
陈文颀感受到怀里的人的小动作和嘟囔的话语,心中一片柔软,知道她是个会顺杆爬的人,只是温香软玉入怀,且随她如何吧。
“你愿,就行。”
陶甘棠鼻头有些发酸,看着陈文颀的头发垂落在自己眼前,随着马车摇动的幅度一晃一晃的,像是护城河畔的杨柳般在河面拂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怎么还没到啊。”
怀中的人用一根手指慢慢的转着面前的发丝,含娇细语。
“白姑娘莫急,这就到了。”
驱马的暮古听的这话,忙不迭答道,言语中还透露着一丝邀功请赏的意味,但却得到自家主子冷若冰霜的一句。
“鹿裘可还合身?”
暮古心下一惊,王爷这语气分明是在威胁人,只是自己实在不知哪里做错了,莫不是自己方才驾马驾的不好,把王爷给颠着了?不过,王爷后劲挺大啊…
“合身的。王爷,到了。”
思虑再三后,暮古扯了扯衣衫,勒紧了缰绳,跳下马车恭恭敬敬道。
只看得陈文颀微搂着陶甘棠下了马车,陶甘棠身上穿的是渝太妃给她找的一件杏色宫装,腰间束着流光缎,头发也只用发带绾着,未施粉黛却姿色更盛那朝霞映雪,腰肢袅娜似弱柳,一只手落在陈文颀的胳膊上,皓腕若玉,真真同画里的仙子一般。
一旁的陈文颀着水绿色广陵长衫,身形颀长,一双凤眼带着柔意看向陶甘棠,鬓若刀裁,眉似画中墨,俊美无俦,才子佳人,实在令人赏心悦目。
暮古低头不敢再看向二人,这一幕让自己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恨不得把自己变成轿凳。
“别庄都这般气派,元玉君还说自己家境清寒?”陶甘棠被陈文颀引着进了别庄,忍不住开口问道。
庄内有着各式各样的怪石奇花,瞧着就是日日有人用心打理的。且那雕梁秀柱,碧瓦朱檐,不比皇宫差几分。
“这曾是先皇的行宫。”
陈文颀背对着陶甘棠向前走,让人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语气也突然有些让人发冷。
暮古在后头走着,本听了陶甘棠的问话,心中有些紧张,又听得自己主子语气不对,赶紧拽了拽陶甘棠的袖子,摇了摇头。
陶甘棠眼观鼻鼻观心,点了点头,忙上前勾住陈文颀的胳膊。
“早上我盘了半天的髻子都盘不好呢。”
陈文颀也没有抽开胳膊,任由她环着,脚步微微放缓,侧头看了一眼陶甘棠的脑袋。
“这般也好看的。”
陶甘棠摇了摇他的胳膊,嗲声嗲气道:“你可莫要唬我。我们家扶柳盘的发髻那才是真的好看。”
陈文颀唇角含笑,话语中带着一丝调笑。
“本王倒觉得,如今这般更好。”
陶甘棠杏目微瞪,放开了手中的胳膊,娇声娇气的说道:“扶柳的好。”
陈文颀一脸无奈的停下了步子,眼中满是似水般的柔情,放缓了声音。
“扶柳在厢房等着呢。”
听得此话,陶甘棠随即喜笑颜开,又重新环上了陈文颀的臂膀,头还略微靠近了些他。
暮古看着他们二人的互动,心中愈发了然,自家王爷分明一副徜沐春风的模样啊。
看看那含情脉脉的样子,和从前那冷冰冰整日里放眼刀吓唬别人的王爷哪里一样啊。
这白姑娘前一秒刚触及王爷的禁地,下一秒却能让王爷来哄她,着实让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