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家众人望着一地血腥脸上阴晴不定,离山之事已然拍板,但谁家先走?谁家后行?前方等着五家的可是那些魔教之人所在的断头路,高手过招,本就拳脚无眼,要是魔教中人再故意痛下杀手,那后果更是想都不敢去想。
此时
几位家主身后的魏照云一把推开了正合上书要带晏家先去探路的晏龄和一旁正举手跃跃欲试的陈子玉,魏照云随手轻挽衣袖,声音清冷的说道:“魏家人一同跟我走!”说完魏照云便毫不犹豫的往白玉台外走去,魏家众人也只能埋头跟上。
陈子玉望着魏照云潇洒的离去背影,只敢低头小声嘀咕,那份潇洒,本是陈子玉想表现给自己爷爷和另外四家众人看的。
晏龄一着身旁陈子玉那小孩子家的赌气模样也忍不住一笑,伸手轻拍陈子玉的肩膀说道:“子玉兄还是要收一收那份赤子之心才是,接下来的路走不走得出去,是关系我五家今后的存亡。”说完话,晏龄又望向了那危机四伏的前方,忍不住皱起了秀气的细眉,随后晏龄用本就不大的嗓门努力放声说道:“晏家的诸位还请跟上我!”
晏家众人在愣了会神后,都有些茫然,但还是迈步跟上了前方那位早已被众人遗忘了多年的晏家长子。
听到晏龄的喊声,作为父亲的晏达有些出乎意料,在父亲拍板后晏达已经快速的在心中想出了几位人选去带晏家离开,这些人选中自然没有晏龄,在晏达看来,自己已经不求儿子能出类拔萃,但也要让晏龄在有足够的本事前,保其无功无过,若能在朝中得一稳字,那入朝就可顺理成章,这是晏达几年前就盘算好的一步稳棋,可此时这从小到大一直活在书中的儿子居然会站出来,晏达心中不仅也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扭头望向父亲,才发现父亲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似是没听到晏龄的声音。
而在短暂的闹过别扭后,陈子玉的神色也恢复正常,虽想带陈家先走,可陈子玉却绝对不敢与魏照云相争,打小就只知道疯跑的陈子玉可是唯独会在魏照云面前停下行礼,怕其不苟言笑的模样是其次,更多的是敬畏魏照云那与生俱来如同一柄利剑刺人双眼的霸道气概。
再想想儿时在魏家所见的凌厉剑舞,陈子玉也只能无奈摇头,此时晏家众人走的差不多了,陈子玉连忙往前快走几步,走到陈老家主身旁瞪着一双大眼,没大没小的说道:“老陈,我可先下山了,你可得完完整整的回来,要不然,我肯定会丢下陈家不管,一个人去逍遥快活呢!”
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陈老家主自然抬脚就踢,陈子玉心甘情愿的领了一脚后笑嘻嘻的转身向众人挥了挥手说道:“陈家的人都给我跟紧了!”
陈家众人也见怪不怪,几位相熟的还走上前去与陈子玉打趣了起来,本来白玉台上一副赴死肃杀的气氛也因陈家变得轻松愉快了些。
最后剩下的萧贾二家,谁先谁后也再无甚重要干系,贾仲不理会一旁依旧沉默寡言的萧平,独自带着和煦的笑容对着几位家主和赢春秋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只是背对着众人时,贾仲的嘴角再也无法控制的沉了下去,魔教魔头一出,贾仲才发现自己已经对所有事情都失去了控制,而那些早已准备好讨好春秋书院的手段更是变得无用至极,就连过往花了贾家无数钱财去巴结的三皇子,其麾下的明先生在山脚下与自己分开后,也压根没有上东山,贾仲只感觉到了被人当猴耍的屈辱,心中满是怒火,从来只有自己算计别人,哪有人敢算计自己?贾仲不知不觉将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恨不得现在就能轰在明先生那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上。
四家都以离开,白云台上的人渐渐变少,最后的萧家也陆陆续续的往白云台下走去,赢春秋目不转睛的盯着远方一处阴暗角落,随即迈步走到那青铜鼎前,蹲下将正在熟睡的王金榜抱起,随后对着一旁趴着的一人说道:“刘公公若再不跟着众人下山,真的会死的!”
正认真装死想蒙混过关的刘公公听着赢春秋淡漠的话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机灵,在宫中多年还能混得不错,刘公公唯一的优势便是趋炎附势的眼力见,与其去前方的断头路上听天由命,不如留在此处被赢春秋保护,能在拿治字玉板的春秋书院先生一旁,才是刘公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但看到说完后就起身走回几位家主身前的赢春秋,刘公公只觉得后脊梁骨一凉,不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抱着圣旨爬出了青铜鼎,叫喊着让前方萧家的队伍等等自己。
此时的白云台上只剩下了八人,六位家主与一师一徒。
赢春秋也知自己难保所有人平安,而魔教此行也显然是志在几位家主,只要无关之人都离开,那魔教便不可能再越过自己出手。
赢春秋拍了拍王金榜的脸颊将其叫醒,从怀中拿出了一副青色卷轴递在了王金榜手中,王金榜似懂非懂的揉了揉眼睛,带着惺忪睡意捧着卷轴走到了几位家主中间,嘴中却还小声说着要揪掉某人胡子的狠话。
沉下了心神,赢春秋默念圣贤以呼应天地感应,可方才出手之人隐藏气机极好,居然无法感应到其分毫,赢春秋从没与江湖武夫有过交集,索性只能用起了以不变应万变的笨法子来个守株待兔。
时辰也过得似乎越来越慢。
山巅起了大风,从天边一角处吹来了一片片厚云,初冬橘色的暖阳被厚云断断续续遮住,世间一切变得忽明忽暗,似在闪耀,似在沉沦。
天上的光柱洒下,地上也变得斑驳。
一柱光照在了宋止杀与屠狗辈交手处,两人相对而立,沉默不言,宋阴黑衣一角被刀斩破,面色如常,屠狗辈被斗笠遮住的脸也看不出喜怒,可双手握着的两柄皆是血锈的刀已经坑坑洼洼。
高下已分,便要分出生死。
太平榜上的十一人无前后,可终究有强有弱,但能上榜的人,终究要比不在榜上的多些份量。
何况几十年前就已经在搅动江湖风雨的魔,终究是老了。
宋阴看着中了自己两指的屠狗辈眼中有些惋惜,忍不住开口说道:“若你不入魔教,单练你的无情刀,此时输的会是我!”
屠狗辈被宋阴伤了肺腑,沙哑的咳嗽了两声,一言不发的望着宋止杀并不准备回答,有些事自己心里明白比起别人明白要重要的多的多。
无教主,便无屠狗辈的刀,不入魔,何以能杀人无情?
宋阴不再说话,往前一指点向了屠狗辈的眉头,终究还是要以杀止杀。
屠狗辈双手再次挥起双刀,狂乱的刀法更加霸道,但宋阴以一手黑玄白如之法便破开了屠狗辈的双刀,直指眉心,忽然,屠狗辈身后探出了一只白嫩玉手,玉手中握着一块晶莹剔透却能倒映出一切的镜子,照向了宋阴。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一瞬间
天上云彩千变万化,远处似乎又有无数条江河砸向了宋阴,眨眼间宋阴又站在了一望无际的海面之上,碧海蓝天,四周沙漠城池森林不断变化,随后又变成了沙场,无数嘶吼的铁骑冲向了宋阴,要将其踏的粉身碎骨。
在看到月镜的第一眼后,宋阴就凭本能闭上了眼睛疯狂向后退去,在短暂的陷入幻觉后又重新得以恢复了清醒。
忽然宋阴感到身侧有一股骇人的杀气迸发而出,来不及思索便扭身挥拳而去,两人拳掌相击气浪四散,如巨雷炸响,震耳欲聋,对方隐忍多时的一击,宋阴没有全部挡住,被其一掌拍飞,宋阴脚下踩着的石板碎裂开来,飞溅四散化为粉末,最终划出了三十丈长的沟壑,宋阴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这些石板粉末灰尘之中。
远处的白云台上
透过滚滚烟尘,赢春秋望着那道如凭空出现的黑影,也明白了对方的计策,五家的人死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对方想先解决掉的人,一直都是那位太平榜上威胁最大的宋止杀。
站在黑影身后的月媚姬握着月镜轻哼一声,心中不满,虽然准备的太过仓促,但宋止杀居然能如此快速的摆脱月镜之术,这让月媚姬不仅有些怀疑自己的功法是不是退步了,而这种不满在短暂过后,性情乖张的月媚姬身上就只剩下了被人受挫的怨恨。
烟尘中依旧悄无声息。
宋止杀似乎被黑影的那一掌拍散,月媚姬有些得意的问道:“那该死的宋止杀是不是已经死了?”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黑影,也只能用黑影形容,带着狰狞的十魔面具,浑身被黑羽大氅包裹,即便在这白日,也像极了躲在阴暗角落中的漆黑身影。
黑影没有说话,望着烟尘一动不动。
滚滚烟尘突然由内而外剧烈翻滚,随风消散,离开的烟尘如一朵白色的云飘向了远方。
沟壑的尽头,一袭黑衣的宋阴拍了拍挥散烟尘的衣袖,一双睡凤眼望着那道黑影,不顾嘴角殷红的鲜血说道:“魔龛!”
太平榜上的十一人
其中最神秘的一位出现在了东山。
赢春秋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转头对着王金榜笑道:“金榜,师父回去跟你一起揪了院长爷爷的胡子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