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约,第二天,爱霞被杨群岭带往别墅,一路上像在驯化圈宠,她被反复确认着两人间的约定。
她们一下车,杨群岭马上就被三五壮汉控制了起来,出发前爱霞是有试着给自己壮过胆的,不过这部分还是超出了她心理预备的框,她看的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然后她被以一种截然相反的态度引上了楼,领到了一个视野开阔,延展出楼体很长的阳台,躲进了阳伞下的凉影里,坐在藤椅上等。
阳台的前方就是无垠的大海,海风与海浪一阵阵的往岸上涌,风透的足以驱散一切的热气,足以让人生出惬意的慵懒来。
可爱霞却显的十二分的局促,她眼睛无所适从的远近乱飘着,头发也是。
过个几分钟后,阳台落地的玻璃门又被拉开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装显出年轻,短裤拖鞋花衬衫大墨镜,吴添仁完全一副休闲度假的模样,他走了出来,走向爱霞。
俩人就像玩跷跷板,吴老板一落屁股,爱霞就从藤椅上弹了起来,左右手指互相抠扣着缓解紧张,退了小半步才站稳下来。吴老板并没有马上理会这个浑身快绷断了的小姑娘,藏在太阳镜后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小姑娘。
爱霞穿的很简单,白T扎在热裤里,168的高挑身材一弹直起来,便把纤细凝脂的嫩白大腿展露无遗,成排的脚趾奋力齐抓着凉鞋头,耷拉的白T被乳峰顶撑出丰腴的胸形,中分梳至两鬓的发丝随着海风散乱地飘着,有几缕贴到了她丰润的唇瓣上,爱霞毫无心思去理会。
直等到被海风刮搭到了浓长的睫毛上,眨起了灵动的双眸,她才慌乱地拿手去拨开,过肩的马尾被她这样无措的举动带的左摆右晃。
她没有化妆,连淡妆都没有,可是面前不言语,只盯着她检查的中年男人却使她漾出一股红晕从脸颊一直传泛到耳后根,好似天然的腮红。
“坐吧坐吧,放松些!”吴老板发了话,爱霞不敢坐也不敢不坐,“想喝点什么?天气这么热。”吴老板边说边绕到爱霞的身后,又扫描了爱霞直挺的背,几近立正的站姿,紧绷并拢的双腿把整个臀型撅的很高很翘,吴老板微笑着拍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回了座位上。
“不用,谢谢!”爱霞吞了吞其实已经有点发干的嗓子说。
“拿两罐可乐出来。”老吴对着手机发了条语音,放下又继续说,“刚毕业?找到工作了吗?”
“之前有在实习,不过后来没去了,我妈身体不好了,她又不认字,我得照顾她,陪她去医院。”
“嗯,孝顺好...实习什么工作啊?”
“我学服装设计的,实习也是画图的。”爱霞继续玩着手指头,声音稳了些,只敢用余光与吴添仁交流。
“来,喝点。”吴老板把拿出来的可乐都打开了,自己也抿了一口,也递给了爱霞一罐。
“嗯,谢谢!”爱霞接可乐的时候,连手指头被碰到都使她心中发条似的弦,拧的更紧绷了。
“小杨都跟你怎么说的?你说我听听看?”
“小杨?哦!他说...他说...一定要生男的...”
“要验血,可能会反复流产的?”吴老板用中指推了下太阳镜的鼻托,把脸凑近了些,盯着爱霞很严肃的问。
“嗯...”爱霞咬着吸管,低垂着眼,应的声几乎只有自己听的见。
“说说你的要求?”吴老板点了支烟继续问。
“我...我要5百万,还有治好我妈的病。”爱霞的音量显得更小了,等了很久没回应才偷瞄了吴老板一眼又马上撤了回来,“是不管最后有没有生男的,至少把我妈的病治好!”爱霞觉得自己并没有说清楚又补充了起来。
吴添仁只是静默的啜烟,不动了好一会儿,也并没有再讨论爱霞的条件,说到,“晚上就住这里,明天给你安排个体检吧。”
“啊?不行啊,我跟我妈说是出来找工作,晚上要回去的!”
“行吧,那我安排车送你回去,明天早上再派车去接你,你就别吃早饭了,过来抽完血再吃。”
“不用,杨叔送我就可以了。”
“他还有其他事情今天就不能送你了。”吴添仁冲爱霞微笑下就走了。
第二天爱霞在村头等到了载她的车,她以为司机会是杨群领,不过还是昨天送她回来的那个,她昏头转向的跟着做完了体检,吃完了饭,就又被载回别墅供了起来,等待体检结果。
一直到了傍晚,清澈的天边蓝被夕阳染泛出点粉红的时候,看守着爱霞的人接到了电话,他跟爱霞说:
“老板答应你的要求了。”
“嗯?...哦!”爱霞的情绪有点复杂,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需要回家交代一下吗?接下来你可能要离开家一年左右的时间。”
传话的人看着爱霞,没等到她的回应,还是继续说,
“我等下送你回去吧,你跟你妈告个别,嗯,就跟她说...就跟她说...她的病情特殊,有家医院专门成立专家组会诊,为了技术上的突破什么的,提供免费治疗,反正你让她相信就可以了,剩余的事情我们会派人去完成的。”
爱霞终于又见到了杨群领,他看起来像是重获新生。
他是奉命来接爱霞回家的,对他来说,也可以说是跟单的,而且是开张吃三年的那种大单,他又见到爱霞的那一刻几乎想给她跪下了,至少在他心里已经给这个姑奶奶跪下了,不过爱霞却表现的十分冷漠,不知为什么,他脸上身体上洋溢展露出的所有殷勤与热情,都让爱霞作呕,甚至都不想正眼看他。
一路上,爱霞的心情是复杂的,她感觉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可是只落到了半空中,还是只能悬着,不过只要再想想,能给积病的母亲带回去希望,她心情多少还是好了一些。
爱霞到家的时候已经暗暝(天黑)了,夜空承袭了白昼,无丝缕浮云遮蔽的盈月,亮的尤其清澈。
她做完饭,老母阿雪撑撑身体,还能坐到院子里,跟她凑对吃。
“阿霞,今天工作面试的怎么样拉?”
“嗯,母啊我正想跟你说呢,他们录用我了,待遇挺好的,一年十几万呢,就是要出差外派到国外一年,不能照顾您了!”说这些话的时候,爱霞并不敢看自己的母亲。
“多少?多少?十几万阿?好好好,母啊书没让你白读啊!”尽管阿雪婆子身体还是疲态的,不过精神头却一下子发起了光,给女儿的碗里夹抄了很大的一块煎豆腐。“诶,那一定很辛苦吧?外国是哪一国啊?”
“辛苦什么阿!我少年着讷,能吃苦...哪国?这个还没说,入职后等安排吧,喀...”爱霞差点没能及时回答出来,说完豆腐伴着地瓜粥倒下好大一口,差点呛到。
母女俩俩又静默的喝粥,夹菜。
“母啊,我还有件好事要跟您说呢...”爱霞又调整好自己,表现出欢喜的样子,“我有个大学同学,家里是开医院的,虎爷人(方言),特别有钱,他们家医院有个扶助项目是针对我们这个病的,我申请了,她又帮我说了话,然后我们就真的通过了,可以得到免费的治疗。”
“真的吗?真的吗?太好了,你阿爸保佑啊。”阿雪婆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声音也变的有点沙哑,这段时间她心里本来已经是多少做好了等死准备的,她已经不想太拖累女儿了,然而现在她又燃起了希望,她坚持要自己站起来舀粥。“晚上我得多喝两碗!”
“妈,我明天送你去医院后,就要去上班报到,不能陪你了。”爱霞看着老母亲又焕发出的生气,几乎就要哭了出来。
“嗯,你放心去啦,天顶天公,地下母舅公(方言),有什么事情我找你舅,你好好工作,做个有出息的人,争取以后就不用再在村里生活了。”阿雪婆子用俏皮的语调说出上口的俗语后,脸上也绽放出久违的、彻底的、像是夹着泪花的笑,让眼珠里擎着的盈月都扭动了起来。
“嗯,母啊您放心,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爱霞并没有仔细辨认阿母眼里的湿润,她只是一味的刻意的在控制着自己,感受到母亲这么彻底的笑,她心中的泪也就随着甘甜的地瓜粥吞了进去,流经温暖着自己的心房。
等爱霞收拾完后,在老母的躺椅旁也坐了下来,她拽着蒲扇给阿雪婆子扇凉,阿雪婆子仰望着透亮泛晕的月娘,心足意满,她觉得现在就算是这么死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因为那样她就可以去告诉老公,他们唯一的女儿出息了。
爱霞的眼神若有所思的发呆,看起来有点空,手里的蒲扇惯性的扇着,俩人没有谁刻意去找临别的言语,偶有蚊子的嗡响,被爱霞胡乱地赶开,“母啊,我去点蚊香。”
爱霞端着盛着蚊香的破铁盆出来放到了老母的躺椅下,准备再拿起摇扇的时候,才发现母亲的身体在抽泣抖动,
“母啊?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