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款款的向我走来,暖黄色的火光在他的肩上镀了一层柔和的色彩,他如乘风而来,清姿卓越,这样的耀眼夺目,就连山顶的星光一时都黯淡的失了颜色。
我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我总是难以抗拒他某些时候的光彩熠熠,就像总是惧怕他某些时候泠漠无情。
他旁若无人的走到我面前,低头看着我,声音低沉而又充满蛊惑的问:“想看我跳舞吗?”
想,当然想,站在这里的人有几个不想的,我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着点点头总没有错吧,主意又不是我出的。
刚点了两下头,他伸出手将我拦腰往他怀里一揽,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他突然这么一个动作带的有些慌乱,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脑门直接撞到了他的下巴上。
他皱了皱眉毛,低头说:“别笨手笨脚的,借你用一下。”然后不等我反应过来,便用手将我整个人往怀里一扶,另一只手抬起我的左手,沉稳有力的带着我转了一个圈,三两步挪到了中间的场地上。
我冷冰冰的手指被他干燥温暖的手掌握着,胸口贴着他的胸膛,像之前在机场上误打误撞时的情形,虽然我严严实实的裹着运动服,但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简直是在撞击李代铭胸前的肌肉,他的右手扶在我的腰上,尽管不轻不重,是最准确的力道,可我还是觉得气血上涌,屏住的一口气到现在都没敢吐出来。
围观的人看到李代铭竟然找我搭舞,不禁拍着手在下面起哄叫好。有的喝的晕头转向的人甚至开始四处找舞伴一起挨过来凑热闹。不一会儿,诺大的地方就从我跟李代铭独舞变成了一个鱼龙混杂的大舞池。有人互拥着跳舞,有人独自唱情歌,有人举着啤酒四处碰杯,还有人席地坐在人来人往的场地上抓着酒瓶子聊天。
在这种歌舞升平的地方,似乎每一个人都是放松的惬意的,可却唯独不包括我。
我被李代铭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有的草木香包围着,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掌心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可是李代铭仍若无其事的带着我在别人不敢靠近他的一尺三分地里迈步,旋转。也许是他终于容忍不了我三番五次的踩他的脚尖,难以置信的开口说:“原来你不会跳连华尔兹!”
我本来被他揽着腰,握着手的就绷直了身子浑不自在,被他这么一说更觉得难堪起来。便破罐子破摔的软趴下来道:“你还不会唱歌呢,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冷不防的拎起我的手像转陀螺一样,连拉带扯的把我滴溜溜的转了360度,在我脚底失控即将脱轨运行的时候又信手拈来的把我重新揽回了怀里,然后对着晕头转向的我示威的笑了笑说:“显然现在是不会跳舞的人更没有优势一些。”
我气愤的想推开他却发现他力气极大,任我怎么挣扎他仍旧岿然不动的保持着揽着我的姿势。我恨恨道:“李总,是我在帮你,你难道想过河拆桥?”
“如果我一早知道你连华尔兹都不会跳,肯定不会找你帮忙。”他在我耳边低声道。
我试了几次都挣脱不了他,只好无奈的说:“我是不会,所以请您找别人帮忙。相信会有很多美女愿意为你效劳的。”
他突然停了下来,我以为他终于肯放我一条生路了,结果他却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本正经的说:“承认就好,没关系,我来教你。”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恐龙更稀罕的生物,估计就只能是李代铭莫属了。他明明就不擅长耐心的教别人学什么,可是他却又偏偏不能接受别人学不会他教的东西。我承认我确实天生就是四肢不协调,但是也不至于像被他说的那么一无是处。只是伸出脚的角度问题,我认为只要看得过去不就好了,可他却能联系到如果用导弹轰炸卫星,仅仅是一厘米的差距也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他完全有能力把我对舞蹈仅存的一点点兴趣成功转化成我最讨厌的物理课题。
从五点一直吃喝玩乐到九点,折腾了整整四个小时。有的人酩酊大嘴,有的人筋疲力尽,他们随便的裹着毯子躺在地上看星星,醉意阑珊的眼里全是亮闪闪的我以前从没有见过的光彩。这样的他们,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生活的压力,难得的找回了自己最本真的状态,一群平日里西装革履,忙起来不苟言笑的大人,一群熟悉却也陌生的伙伴们,此时都像是变回了肆意妄为的少年,一瞬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安安静静的在暗夜里沉淀了下来。就这样,整片森林都跟着静寂了。
因为爬了一下午的山路,明天一大早还有别的行程,所以我们几个领队不得不配合着导游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意犹未尽的他们全部赶进了帐篷休息。临时接到通知说晚上山里会下大雨,我们便仔细的清点好人数,检查好安全隐患,直到最后自己都累的直不起腰来。Mac平时就是个懒得能坐着绝对不站着的人,折腾到这么晚他早就借口腰不好躲进了帐篷。还好一部这边李代铭跟伯尼在后面帮忙我才没有太手忙脚乱。
虽然是荒郊野外,虽然是并不算保暖的帐篷,但我还是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睡得反而比在自己的床上更踏实,更香甜,就连外面渐起的风声、雨声都不曾有丝毫影响。
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Shirley,Shirley。”我正想挥挥手赶走这呱噪的声音,便已经有人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开始使劲的摇我。
“干嘛呀,大半夜的。”我不满的睁开眼睛,见露娜正趴在我旁边一脸焦急的神情。
她在我眼前晃了晃手,问道:“醒了没?”
“怎么了?”我惊疑的坐起了身子,见外面的雨才刚刚开始,有点越下越大的趋势,看了看手表,以为睡了很久竟然才只有一个小时。
“那那不见了。”露娜定定的看着我。
“你说什么?”我诧异道。
“她本来是要去还外套的,结果发现有一件衣服上面都是烧烤的油渍,她说这样还回去不好,就要去河边清理一下,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见雨越下越大,所以没办法把你叫醒了。”露娜越说声音越低了下来。
我心里咯噔一沉,猛然站直了身子问道“什么时候出去的?”
“有一个小时了,就是你刚睡下的时候。”
“一个小时?你怎么早不叫我!”我边说边站起了身子,见外面越下越大的雨不时还伴着闪电,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我来不及多想,赶紧四周找了一下,也没见到雨伞,便拿着手电一咬牙直接钻到了雨雾中,太担心那那的安全,也顾不上露娜在后面跳着脚的喊我。
雨下的有些大,不一会儿我的头发跟外套就全湿了,山里天黑加上下雨辨识度很低,手电的光线照的距离也有限,我一路颤颤巍巍的踩着石头摸到河边,稍定了定神才意识到此时的自己又冷又怕。脚下杂草丛生,四周黑乎乎的,我扯开嗓子喊那那的名字时,还会有回声悠悠的传过来。
我猜测着那那出来的时候还没下雨,她也没有带伞,会不会是被雨困住了在哪里躲雨呢,于是沿着河边又往深处走了走,却一直没有发现那那的踪迹,再往里的树林黑的像深渊一样,我站在原地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面走。
“杨楚牧,是你吗?”
听到声音我回过头,见不远处有一束光打了过来,虽然在风雨闪电里显异常惨淡,但我却觉得那简直是我见过的最有力量的光芒。
“是我,是我。”我边喊着回应,边挥了挥手,但是不确定对方能不能看到。
他听到我的回应,匆匆的走了过来,灯光也越来越近,直到我们彼此举着手电看清了对方的脸。
“Raymond?”我惊讶的脱口而出。
尽管李代铭打着伞,但是身上还是湿的东一块西一块的,他一脸阴沉的看着淋得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我,开口就骂道:“杨楚牧,你有病啊,大半夜的自己一个人往山里跑,连伞都不带。”
我想着他既然都找了过来,肯定已经惊动了不少人,出事的又是我们一部,所以他语气不好也是应该的,我解释说“我怕那那出意外,是有些太急了……”
“你就不怕你自己出意外?”他不由分说的打断了我的话,脸色更加阴翳起来。
我忙点点头说:“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
他见我认错态度良好,不再跟我斤斤计较,走过来将伞打在了我头上,我见他的半个肩膀都淋在雨里,忙客气的把伞又往他那边推了推,他面无表情的继续举回到我头顶,我只好硬着头皮又推了推,谁知道手还没收回来他便一把把我揽到了胸前,我惊呼一声,情急之下手竟不自觉搂住了他的腰,这样亲密的贴在一起,头上的伞才刚刚好把我们罩在了下面。又一次的近距离接触,还是一如往常的让我心跳紊乱,呼吸加速。我见自己身上的水慢慢的渗到他的厚呢子外套上,此时他抱着我跟抱着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根本就没有区别,不禁自觉的向外挺了挺身子,可他却像是知道了我的心思,加重了胳膊的力道又紧紧的把我禁锢了回去。我抬头看他,虽然五官朦胧,可是轮廓分明,神情坚定。像是披荆斩棘不远千里而来的将军,在深沉如渊的地狱仍坚守着最后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