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李代铭又往深处走了好远,我喊的声嘶力竭筋疲力尽,但还是没有找到那那。在这茫茫山林里半夜想找一个人又谈何容易,可是我却不愿意停下来,即使刚从石头缝里拔出的脚已经肿的快把鞋子撑爆了。
“一定要找到她,这么晚了她一个小姑娘肯定不安全。”
“你说她会不会已经回去了?还是迷路了?”
“她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掉到河里了?遇到蛇了?”
我越是胡乱猜测着,心越是提到了嗓子眼,那种空落落的不着地的感觉就更加让我不由自主的一遍遍聒噪。
“杨楚牧!”李代铭忍不住打断了我的喋喋不休。“她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你现在必须停下来休息,除了你他们都在满山遍野的找,不是只有你才能找得到她。”
我咬了咬嘴唇,想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可是仍旧停止不了心里隐隐的担忧,我沮丧的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还是放不下心来。”
他深锁着眉头看了我好久,最后叹息了一声把我抱进了怀里。他的声音从我背后传过来,充满了力量与坚定,他说:“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情的。”
我终于重重的把脑袋砸到他的肩膀上,靠着他结实宽厚的胸膛,才觉得自己真的好累好累,像是把整个身体跟灵魂都托付在了他的身上。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夜晚,即使世界像是永远都不会再亮起来,可是有他在,有他这样抱着我,让我这样靠着,我竟真的慢慢心安下来,随着紧绷的神经猛然放松,我的身体竟摇摇欲坠的倒了下去。
李代铭边喊我边用手在我的额头试了一下,惊讶的吼了一句:“该死,那么烫!”他忙把我扶起来,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声音里满是焦灼。
“杨楚牧,醒醒,不要睡!”
“喂,睁开眼睛,不要睡觉。”
“杨楚牧?”
“Shirleyyang,youmusthold!”
听到他急的中英文开始混杂的叫喊声,我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脚下像棉花一样柔软缠绵,踩不到实处。见他正搂抱着我,本想站直身子,却怎么都使不上劲来,他不由分说的蹲下身子把我背到背上,我勉强着还能替他撑伞,脑袋重的灌了铅一样耷拉在他的肩膀上。
他边背着我在崎岖的山路上夜行,边不停的跟我说话怕我再次昏睡过去。我趴在他宽厚的背上,强忍着睡意,嗯嗯啊啊的答应着他。
“杨楚牧,不要睡觉,我马上带你回去。”
“嗯。”
“你是不是又胖了,怎么比之前重那么多?”
“嗯,应该是水分太大了,你什么时候背过我?”
“你前两次喝醉了酒,难道是自己爬回去的吗?”
“哦,不记得了。”
“你当然不记得,每次都睡的跟死猪一样。”
我没有再接话,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摸索着往前走,虽然冷的有些发抖但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喂,喂,是不是又睡着了,千万别睡觉,会直接冻成尸体的。”
他今天的话异常的多,已经多到有些唠叨的程度,跟平时的言简意赅,冷厉深沉完全判若两人。我趴在他的背上有些忍俊不禁的回道:“我没睡。”
他大概听出了我话里带着笑意,停顿了一下,别扭的说:“这么冷的地方,我只是怕你昏睡过去。”
我见他有些尴尬,虽然还是很想爆笑出声来,但因为忌惮他翻脸不认人的样子,忙正色的点点头说:“是,是,我知道。”
见我如此配合的敷衍着他,他不禁有些懊恼,厉声道:“算了,我懒得理你,你自己唱歌吧。”
我对着他的后脑勺做了个鄙夷的表情,又体谅他那么卖力的背着我,便大大方方问道:“你想听什么歌?”
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回话,我以为他真的不打算理我了,刚要说话他才慢吞吞的开口说:“就唱白天的那首歌吧!”
“因为爱情?”
“嗯!”
“好吧”我清了清嗓子,在他的背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头枕好,才悠悠的唱了起来。
“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
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手上打着点滴,全身烧的微烫,嗓子也跟着发炎了,针扎一样的隐隐疼着。
我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刺眼,更显得昨天夜里的一切像是梦一样的不真实。我还记得最后自己一直趴在李代铭的肩上一遍遍不停的唱着“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昏昏沉沉的唱到最后,也就只剩下这几句了。
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又着急那那有没有找到,强忍着喉咙的疼痛对着门外喊了两声,果然外面的人听到喊声开门走了进来。
“学长?”
我见张朝阳穿着白大褂风度翩翩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很是诧异。
他见我意识清醒,不由得松了口气说:“大小姐,你知道你夜里被送过来的时候烧到多少度吗?”
“夜里?”我不解的看着他,有些时间错乱。“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无奈的瞪着我,嗔怪的说:“怎么,脑子烧坏了?现在都下午三点多了,你是凌晨三点左右被送过来的,整整在这里人事不醒的躺了12个小时。
凌晨三点?我不是还在山里的吗,怎么又躺倒市中心的医院里来了。我纳闷的问道:“谁送我来的?”
张朝阳在我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不怀好意的盯着我,像是审视一般,他说:“一个男人,我早上来上班的时候见过一面,长得还挺帅,我听值班护士说他连夜从天台山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把你送过来的,自己也淋得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一样,量体温的时候你是四十一度二,他是三十九度八,而且还衣不解带的看护了你一夜,就只挂了一瓶水。”
我想了想,估计就只有李代铭了,毕竟最后我是跟他在一起的,想必他也不会见死不救。听到他也发烧了,不禁有些担心,忙问学长“他现在人呢?”
张朝阳一脸嘲弄的看着我,晃了晃身子,卖起关子来。
“好学长,你就告诉我吧,我找他有事情。”我忍着嗓子撕扯般的疼痛央求道。
“他现在不在医院,好像是说什么人找到了,他请我关照一下你之后便急匆匆的走了。你说什么时候我关照你还得由着别人拜托了!”他拖着下巴继续不无嘲讽的说。
“他可是我领导,哪里会知道我们认识,昨天单位里组织野外活动出了点意外,有一个同事失踪了,大家都在漫山遍野的找,又下了那么大的雨,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你刚刚说人找到了是吗?”我坐起身子确认道。
张朝阳想了想说:“我听他接电话的时候是说人找到了,估计说的就是你那个失踪的同事吧。”
我听后才终于踏实了下来,重新躺靠在枕头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再看学长站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不对呀学长,我们单位组织野营你会不知道?”
他刻意避开了我探究的眼神,看向别处眨了眨眼睛说:“我知道。”
“别欲盖弥彰了,说吧,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呀?我打趣道。
“吃什么喜糖?”他继续装傻充愣。
“啧啧啧!”我鄙夷的砸吧砸吧嘴,“还装呢,我们经理都承认了,你一个大老爷们还在这装清纯呢!”
他看了看我,神情古怪,满带纠结,最后竟皱起了眉头,终于站起身深情庄重道:“楚牧,我这样跟你说吧,我跟顾茗矾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对她根本没有那种感情,你能理解吗?”
我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推脱或是开玩笑,不由得怔愣住了。“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挺合适的吗,再说经理她对你也……”
张朝阳摆摆手打断我的话说:“爱情,或者婚姻,不是合适就好,也不能勉强,这个是要心甘情愿的,不能有一丝的计较跟迟疑。”他见我仍木然的看着他,无奈的摇摇头道:“算了,跟你解释你也理解不了,等你以后遇到了你就会明白的。”
我茫然并不是因为我不理解,而是因为我太感同身受。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当初跟周承相亲的时候,我何尝不是也满心的计较跟迟疑,最终还不是一样固执的想求得心甘情愿。爱情,婚姻,不是合适就好。我们只是不愿意在匆匆忙忙的岁月里将就妥协
包括现在这个海外归来,历尽磨练,成熟睿智的张医生,他也仍然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不拘无束,坚忍内敛的朝阳学长。岁月给我们的风霜依然掩盖不了我们当初的锋芒,还是会有人不愿在漫天的大雾里迷失。
我低下头,有些愧疚的说:“对不起学长,我不该强人所难的。”
他见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温和的笑了笑说:“我没什么的,只是对顾小姐有些抱歉。”
提到顾茗矾,我的头立马又大了起来,可怜兮兮的问道:“你已经坦白了?”
他不可置否的摊了摊手,我果断的听到自己绷紧了的神经“嘭”的一声,断的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