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大作,风夹着雪,树枝咯咯响,马车摇摇晃晃,暖壶的火苗跳跃着。
不知为何,我的心中隐隐不安。
马车还在往前跑,我捂着胸口,小心翼翼地打开车窗,只是刚打开了一个缝隙,凌厉的风雪便卷了进。
“?!呼!”
寒风似利刃,刮得我的脸生疼,眼前更是一片模糊,我急忙关上车窗,缩在车内,喘着热气。
眼前朦朦胧胧的,我的手在马车上摸索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热手帕,赶忙手忙脚乱地敷在眼睛上,好一会才能看见东西。
“呼……”
我下意识地摸了把脸,手心怎么黏糊糊的,我凝神看自己的手心。
“血……”
!!!
怎么会有血!我睁大眼,脊背僵直,颤抖着换了只手揉脸,我的脸没受伤,这血不是我的……遭了!
我取出暗格的匕首,警惕地推开马车门,凌厉的风雪灌进我的袖子里,冻得我直发抖,双眼也睁不开。
我遮住脸,低下头,马车周围遍地的尸体,猩红的血染红了一地,我紧紧握着匕首。
人呢?!
我跳下马车,突然脚踝上一凉,我僵僵地低下头。
那只血淋淋的手抓着我的脚踝,我急忙蹲下身:“可有响捎!”
响捎是金吾卫特有,每个金吾卫都会随身携带,以便求救。
那个金吾卫捂着泱泱流血的脖子,奄奄一息道:“没用的,南阳郡主快往宫里跑,那是个怪物……”
他抓着我脚踝的手一用力,整个人便咽了气,我颤抖着合上他瞪圆了的双眼。
我左右衡量着,他说没错,这会只有往宫里跑最安全……这是?
雪中一块令牌闪着光,我弯下腰捡起,扫去上头猩红的雪,上头刻着一个徐字,是徐玉的令牌!
我抬头四处张望并不见徐玉踪影,不管了,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先进宫。
我收起令牌跳上马车,顶着风雪将马车拽起,马儿嘶鸣着,踏着飞雪,车轮碾过血雪,往宫里赶。
长长的宫道在大雪纷飞中仿佛望不见尽头,我扫开脸上凌乱的发丝,随着胸口的阵阵作痛,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那是什么?!
一个黑影从高高的宫墙被抛下来,重重地摔在我的马车前。
“嗬!!!”
我震惊地看着那个黑影,眼看马蹄就要从他身上踏过去,马蹄这速度踏过去,他的肋骨非得断了不可!
“吁!”
我急忙拽住缰绳,马的力气太大,我用尽浑身的力气才得以拉住,手心更是被勒出深深的一道口子。
马蹄高高翘起,溅起满地的雪花,我险些被掀翻在地上,整个人失重地往后仰倒,后背撞在车门上才得以停下来。
“啊……”
我倒一口冷气,血肉模糊的手心才后知后觉火辣辣的疼。
“咳咳……”躺在雪地上的人浑身是血,那人挣扎了一会,气息奄奄地呕出瘀血,猩红的鲜血喷洒雪上。
那人艰难地转过头看向我,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沙哑地喊着:“走,进……宫去。”
“……”
徐……玉,是徐玉!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徐玉,温热的血化开了厚雪,他整个人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身上的伤口更是血流如注,只剩下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我。
不是我不想走,而是走不了了,那个蒙面人提着剑挡在我们面前。
我抓起一把雪摁在伤口上,止住渗着血的伤口,扯下发带将伤口裹住,忍着痛拿起匕首。
我从马车上跳下来,笑眯眯道:“又是你?你不知道我死不了?你就算杀我十次,一百次我还是会活过来。”
蒙面人脚步一顿,难道他不知道我重生的事?
我慢悠悠地往前走,想要靠近几步之遥的徐玉,蒙面人却快我一步将受重伤的徐玉提起,挡在身前。
我只得后退几步,拉开我与他的距离。
他的剑贴着徐玉的脖子,眨眼间就可以把徐玉的头割下来。
“嗯……”徐玉虚弱地喘着气,动弹不得。
我坐回马车,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向蒙面人,目光落在徐玉身上,我又挑了挑眉:“且不说本郡主自幼习武,就凭响捎已发出,离这最近的金吾卫马上就会到,真要打你未必占便宜。”
蒙面人伸出手,冷声道:“把你脖子上的玉坠子扔过来,一物换一物。”
“……”
难道他知道玉坠子事?不,他连我能重生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玉坠子的事。
见我不为所动,蒙面人不说话,抬手抓住徐玉的胳膊,只听见徐玉闷哼一声,咔嗒的断骨声掩盖在急厉的风声中,那只胳膊扭曲的耷拉着。
我握紧拳头,面上仍旧风轻云淡,不在意地笑了笑,挽起吹落的发丝:“你不必向本郡主示威,虽说你手中这个人是本郡主名义上未来的丈夫,可你可知道这男人还未与本郡主成婚呢,就在外头和别的姑娘不清不楚搅和在一块,你杀了他……”
我长长的音味一收,斜眼笑:“本郡主还要谢谢你呢。”
蒙面人冷笑一声,松开拽着徐玉的手,徐玉无力地瘫倒在地上,那人抬起脚踩在徐玉身上。
蒙面人:“南阳殿下真是无情,您的夫婿可为了救你才跑过来送死的。”
我拍手乐道:“像我们这种贵族本就是没有良心的。”
又来了……每次在我快放弃他的时候,便来这么一出,我欠他两次,教我如何还得清。
我的目光看向徐玉,徐玉的脸埋在凌乱的头发下,他瘫在地上呕血不止。
我摩挲着脖子间的玉坠子,笑道:“此人次次羞辱本郡主,不识好歹,你当他来救本郡主,其实啊,是为了过来看本郡主死透了没,毕竟没死透,他好再来补一剑。”
蒙面人上前一步,我攥住脖子的玉坠子,警惕道:“你可莫要再上前,我虽不一定打的过你,但片刻之间毁了一个小小的玉坠子的内力还是有的,早知道这玉坠子要是碎了,你可交不交差事,我死你也得死。”
那人果真不敢再上前,我和他在这么僵持下去,徐玉定撑不下去,不是受重伤失血过多而死,就怕他气急败坏之下杀了徐玉泄愤。
一个黑影飒飒越过宫墙,我警惕地握紧手中的匕首,那个黑影轻飘飘地落在蒙面人背后。
蒙面人转过身看他,还不等发问,黑影的手中的剑便刺透了他的脖子,猩红的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