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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容我不得

女君闻言,本已微醺,却陡然清明了。一颗心不由得慌了起来,若说是旁的日子,自己自然是巴不得能见他一面,今日却有这太学院的二十士子在,虽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却终究还是不想教他瞧见的。正欲张口将其拒之门外,却被堂下众人截下了话头。

都说这北正的三皇子才貌双绝,如今既求上门来了,大家伙自然都盼着能见一眼。女君择婿虽是大凉国事,可北正与大凉自此之后便是盟国,有朋自远方来,可见大凉国威正盛呢。

及至最后,就连长公主南宫姝兰都开了口,终究是躲不过去了,女君只得将其宣了进来。

他若是知晓了今日自己是在这殿内择婿,心中该当作何感想。是会怜惜自己身不由己,还是会嗤笑自己不知羞耻。

宋灵均自进殿来,一双眼睛便未从女君脸上移开过,虽是众目睽睽之下,却也丝毫不惧,躬身一拜,不似在拜见什么贵人,倒是更像倾倒在那石榴裙旁,牡丹花下。

待女君免了他的礼,这才松了一口气,左右望去,一双星眸瞬间便黯淡了下去。坊间传言不假,今日宫中这诗酒会可真是醉翁之意不在诗,亦不在酒。

因是邻邦的贵客,自然不好落座于太靠后的坐席上,宫人们机灵,在大将军之侧再加一座。

宋灵均于前次登门造访却碰了一鼻头灰的事还未曾释怀,但既知他对女君绝无二心,日后用兵之时还须多多仰仗于他,便也不敢轻慢,此时众人之前,虽不卑不亢,该有的礼数也不得少,拱手一拜,待其回了礼,方才坐了下来。

王安歌站在殿下,将少女面上几分喜忧看的清楚,此时再瞧瞧这北正的三皇子此人,大致也明白了七八分。

且看这三皇子望着女君亦是深情难掩,想来二人这等般配,却是造化弄人,如此一想,本来排好的曲子便也作罢,那首《凤求凰》倒是正应和了此情此景。

这些乐师们均是自长公主府上带来的,与王安歌平日里磨合的已然是天衣无缝,临时换曲,也非难事,更何况是《凤求凰》这等传唱不衰的妙曲。

本就是哀婉的词,忧伤的曲,在王安歌口中,却成了情意绵绵不绝。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一曲终了,抬眼瞧去,殿上少女已是眸含星泪,伤情楚楚,若不是碍着身份,只怕立时便要大哭一场了。王安歌暗叫不妙,自己一念起,却更是触动了她心思,往日里自己唱罢,即便是再教人伤心的曲子,也不会教她心伤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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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沉,这宴席终归也该散了,二十士子纵然是意犹未尽,也由首席大学士领着率先告退了。

女君由侧殿去了,长公主因着多喝了几杯,便也早早告退,众臣跟着也识趣退下。

王安歌见北正的三皇子一双星眸正痴痴望着消失在转角处的身影,不由得摇头生叹,走上前去附在他耳旁轻轻说了一声,“陛下每每出了这暖香殿,必会去东宫查看一番,三皇子若有什么话,还是早些说清的好。”

宋灵均闻言,才似回过神来,瞧见眼前这个和自己年岁相仿的男子,不禁心生感激,轻声说一句,“多谢先生!”

王安歌也只笑笑,转头瞧见大将军已然迈出了暖香殿的殿门,忙高呼一声,“大将军请留步!”

韩刍夫闻言回首,殿内宫人见贵员要在此叙话,便将酒宴残局收拾妥当后匆匆退下了。王安歌再将乐师一行遣走,如此,这偌大的暖香殿便也只剩他二人了。

王安歌上前拜道,“大将军有礼,好久未见,别来无恙。”

“无恙,先生有礼。”

王安歌见眼前之人虽做了大将军,却还和在掌马院中之时别无二致,可想而知,此人并非是为了这高官厚禄,当下又是躬身一拜,“安歌虽不知大将军缘何会助陛下,却还是想替陛下谢过。”

韩刍夫闻言笑笑,“先生为何要替陛下谢我?”

“我与陛下一见如故,私下里便斗胆拿她做妹妹看待,将军既诚心助她,自然要受我一拜。”

韩刍夫忆起皇陵之劫,颔首道一句,“若说谢,她还真得好生谢你才是。”

王安歌心念一动,正色说道,“将军可是指…定王一事?依安歌之意,定王之死,实在是笔糊涂账,但求将军能早日放下心结。”

实则,自定王去后这些时日里,除却天佑,已甚少有人在自己面前提及他了,想他若是还在,今年也该满二十了。

王安歌瞧出了男人眉心隐现的伤怀,想他能不计前嫌,辅助陛下,此等胸襟当值得敬佩。

“此次,三皇子前来借兵,陛下应了,只怕不日将军便要奔赴东境了,居高位者,当真辛劳。”

韩刍夫面色未改,道一声,“份内之事,何足道哉。”

二人并肩往殿外走去,王安歌想起方才那北正三皇子的痴人模样,不禁笑道,“安歌瞧着这北正的三皇子仪表非凡,竟将这太学院中精挑细选的二十人一一比了下去,若是陛下日后的夫婿能有这等风姿,倒也不至于辱没了陛下的绝世风华,将军觉得呢?”

听罢这话,再回想起方才大殿之上的情景,韩刍夫也不禁莞尔,“那倒不错。”

王安歌闻言,嘴角一扬,悄声说道,“莫不如...将军也别去北正劳累了,就让那个什么大皇子得了皇位,如此,这三皇子无家可归,只得留在大凉长伴陛下身侧了,岂不妙哉。”

韩刍夫闻言,心头莫名一震,拾阶而下的一只脚差点踩了个空。转首再望身旁之人,便知他是在玩笑,一言未发,转头便走。

王安歌被这一眼吓的不轻,回过神来,方才大声喊道,“哎,大将军且慢!”

回首看时,王安歌面上笑意更盛,朗声说着,“今日东门那处不便,将军还是另走西门出宫吧!”

自太子妃携着一双皇儿远走北疆以来,赫羽依旧将这东宫打理的一切照旧,故去太子的书房,昔日里太子妃的妆台,隔日便有宫人前来请安,只是,终究还是人走茶凉。

福海跟在女君身后,见她神情悲切,虽知晓她每每来此,总是免不了一番伤心,却是今日最为难过,粉嫩的俏脸失了颜色,灵动的双眸也黯然无光。

“陛下,太子妃和小皇子小公主在北疆一切安好,陛下又缘何伤心?”

“是啊,皇嫂和尧儿嫣儿都好,尧儿生在夏日,转眼也要过七岁的生辰了,朕送去的生辰礼可不知能讨他欢心?”

“陛下的赏赐,自然都是顶好的。”

赫羽闻言,又想去南宫尧的顽皮模样来,竟忍不住笑了出来。此时走在这长廊之上,瞧着宫人们一早便已挂好的菖蒲艾草,又想起莫白做自己师傅时,常常将屈子的大作挂在嘴边,他们如今身在北疆,又该是如何过这端午佳节的呢。

福海见女君面上轻缓几许,心头愁云也顿时消散了,“陛下,咱们回宫去吧,姑姑还等着陛下早些回宫去,给她说说今日相中了何人呢…”

福海眼看着那嘴角的笑意凝固住了,登时心头一紧,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这一路前来,女君神思哀伤,必定是那二十人中,无一人看的入眼,自己却蠢笨至此,哪壶不开专提哪壶,不及思索,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陛下息怒,是奴才失言了,想必...今日殿上那人均是些福薄的...”

赫羽定定心神,示意他起身。他说的不错,自己确实不喜欢他们,只是,若单单这般,亦不是什么值得心痛的大事,而是,喜欢的得不到,才是那最要命的。

“你先回君兰殿去吧,朕自己在这待会儿。”

福海低首道一声,“诺!”,暗叹一声,还是起身退了下去,还一并将几个宫人都招呼走了。

少女凭栏而立,望着院中假山旁几枝鸢尾开的甚艳,忽闻身后传来脚步声,便淡淡说了一句,“让你回宫去,又回来作甚?”

身后之人并未回应,赫羽闻着那脚步沉稳,不似福海平日里的轻巧,不由转身来瞧。眼前之人眉如远山,眸若深泉,薄唇微启,似是在笑,却看不出半分欢喜。

“你怎知我在此处?”

宋灵均再向前进了半步,终是停了下来,“是安歌先生好意告知。”

赫羽苦叹一声,他何时也变得这般多事了?

宋灵均见她转身低眉的羞涩模样动人心扉,虽想与她再靠近几分,却终究是不敢。

“陛下都不问问,灵均今日怎会冒失进宫?”

赫羽垂首苦笑,自己择婿一事传的整个王舍人尽皆知,他又怎会不察,虽如此,还是假意说了一句,“三皇子怕是有要事要告知于朕吧!”

“不错,灵均确有几句要紧话,非要说与陛下听。”

赫羽闻言,忍下心头颤动,凝神屏息间,那人缓缓开了口,字字皆是深情与无奈。

“那日与你一别,我欢喜有多少,愁思便就有多少,想着自己知晓了你的姓氏与来处,想着自己不日也要亲自来这王舍城走一遭,届时即便掘地三尺,也当将你寻见。我还当这一切皆是天意,如今看来,这天意便是一早就要捉弄于我的…你若是真的姓贺,那该多好!”

若非拼尽全身力气克制,两汪清泉便要从眼底汹涌而出了。

是了,天下姓贺的女子千千万万,却独独容不得自己。

宋灵均见她轻轻颤动着的双肩,便知她心中也并非完全没有自己的,心中既喜且悲,这隔在二人之间的鸿沟,当真是比牛郎和织女的鹊桥还要长。

这话既已出口,本也不望她有所回应,再想起适才暖香殿内她借酒浇愁,心中既疼惜于她,亦怨怼这造化。虽有万千不舍,还是默然转身,留她一人清净。

赫羽闻着那远去的脚步,泪水方才决堤,轻移莲步,失魂落魄般追着向长廊走去,但求能再多看他一眼,待那道身影消失在了转角,方才收回痴痴目光。

刚转过身子,泪眼朦胧中却瞧见一道人影正端端站在丈余间,少女大惊失色,掩嘴轻呼一声,“你…你怎么在这?”

韩刍夫望着那平日里端庄自持的圣颜,此刻已是泪水肆意蔓延,上次见她这般哭法,还是她忆起亡父之时。暗想她于那宋灵均虽不曾回应只字片语,心中痛楚有多少,却是昭然若揭。

赫羽心中慌神,竟连方才那股剜心的痛都淡了许多,敛敛神色,绷着面容说着,“三皇子并非有不敬之意,他方才的话,朕也未曾当真…”

“陛下,东疆加急来报,北正大皇子宋灵则自南泽借来的精兵四万,此时已然屯兵于北正都城柴桑城外,此外,南泽增派三万兵马守住了南岭以西的边塞,阻绝了大凉的奇袭...”

韩刍夫面不改色,不紧不慢地说着,赫羽心中大震,呛声问道,“此话...究竟何意?”

“北正,已然是南泽的囊中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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