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言不语,目不转睛。何婉婷和张雅泪落如雨:盼盼,你说话呀。盼盼,说出来就好受一点。盼盼,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呀!盼盼,不要吓唬我们,我们知道你心里苦,可这些年我们姐妹不也过来了。盼盼……
我不是不想说,只是没有力气。我不是不想流泪,只是此刻我的眼泪已无力成河。我只是心里苦,苦自己不够强大,不能替命运做主。我只是气,气这命运欺人太甚,离开了我的保护的小男人,怎能任命运如此欺负……
直到医生打了安定之后,我才混混睡去……
醒来,发现一双萌萌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你是谁家的小宝贝呀?怎么在这里?”我沙哑的问。
“何阿姨出去接电话了,她让我保护你。”四五岁的小萝莉奶声奶气地道。
“是么?你这么小,怎么保护我呀?”我道。
“我会功夫!我爸爸教我的。”小萝莉说着蹲了麻布“哈哈哈”地出了两拳:“我很厉害的,幼儿园里的男孩子都打不过我。”
“是么?宝贝儿好厉害呦。”我侧了一下身子。
“阿姨,你吃橘子么?我剥给你好不好?我会剥橘子的,我爸爸都夸我剥的橘子甜。”小萝莉在柜子上拿了一个橘子说。
“好啊。”我说。
“甜么?”她把剥好的橘子塞进我嘴里,一脸专注地看着我的表情。
“甜。”我说,努力地赏她一个微笑。
“阿姨,你有妈妈么?你妈妈怎么不来看你。小孩子生病了,妈妈不是应该陪着她么,还给她买好吃的。”
“有呀,阿姨的妈妈可疼阿姨了。”我说:“只是阿姨的妈妈老了,走不动了。”
“是么?晴晴也希望自己快一点变老。”小萝莉道:“可晴晴才四岁多一点,到八十岁还要好久好久。”
“你叫晴晴啊?”我说:“小孩子多可爱,为什么要变老?”
“因为晴晴的妈妈在天国呀,晴晴要找妈妈。我爸爸说天国很远很远,晴晴要坐飞机,要坐大轮船,要走到八十岁才能走到呢。阿姨,天国真的很远么?你知道天国在哪儿么?晴晴真的很想妈妈了,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晴晴只有大姑,姥姥和姥爷……”
“好可怜的小家伙儿!”我心中自语,泪湿眼角。
“盼盼,你醒了?”何婉婷进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吓死我们了。”
“我去找过庄雨。”我说:“发现他的过去好惨……”
“都过去了。”何婉婷说:“一切都过去了……”
“阿姨,你认识我爸爸么?”小萝莉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婉婷姐,这又是怎么回事儿?”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何婉婷。
“四年前你给我打电话求救,我才知道你和庄雨没有在一起。虽然不敢相信,却也不觉得意外。毕竟我们都曾轰轰烈烈的爱过,可真正能走到一起的又有几人?但我还是给庄雨打了电话,因为你的事情太大,我心里没底。接电话的是方姨,嗯,就是这个小宝贝儿的外婆。对了,她叫庄晴。来,宝贝儿,让姨亲一口。”
何婉婷边说边抱起庄晴,在我床边坐下。
“你有口红,把我的脸都亲花了。”庄晴道:“阿姨,还是我亲你吧。”说着在何婉婷脸上亲了一下:“阿姨,你好香啊,晴晴还想再亲一口。”
“好呀。”何婉婷拧了一把庄晴的小脸道:“宝贝儿,阿姨今天让你亲个够……盼盼,你饿不饿?光输营养液是不行的,先吃东西吧。”
“我不饿,就是心里发苦,发堵……”我说:“庄雨怎么样了?他把家都卖了。他现在过得好么?”
“放心了盼盼,你看这个小宝贝儿这么精致幸福,他爸爸会混的很惨么?穷人家养的出这么高贵的小公主么?”何婉婷道:“你要是不饿,咱们就接着说吧。那天方姨电话里说庄雨状态不好,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我必须要见到他。后来她给了我一个地址。我直接就飞了过去,又打车到那里。他们住在郊外一个小小的破院子里,环境不好,但很安静。我见到庄雨事他正抱着小宝贝儿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方姨和许叔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许叔叔就是小宝贝儿的外公。盼盼,你知道吗?那个情景让我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那是一种让人伤心欲绝的氛围,了无生机。小宝贝儿那会儿正在安睡,她似乎没有被这种绝望的氛围侵袭,脸上洋溢着笑。庄雨,我的男神啊!哪里有在学校时冷傲帅气,那分明就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我扑到他面前呼喊:‘庄雨,庄雨。我是婉婷,我是婉婷啊。你还记的我么?你还记的我么?’庄雨看了我一眼,目光空洞,又低头看他怀里的小宝贝儿,傻傻地笑着。方姨说:‘我女儿在生庄晴的时候死在了医院里,小雨伤心不过,气疯了,刚出院没多长时间。这边安静,利于养病,我们就搬到这儿来了。何小姐找庄雨有事么?’我跪在庄雨面前哭着喊:‘庄雨,你不能这样,盼盼要死了,你知道么?盼盼要死了,她还等着你去救她呢!庄雨,你醒醒啊!盼盼要死了……’‘什么?你说什么?’他忽然喃喃地问。我说:‘庄雨,盼盼要死了……’他说:‘盼盼……啊……’一口血就从口中吐了出来,喷的小宝贝儿脸上都是。小宝贝儿也一下被惊醒,声嘶力竭地嚎哭。方姨慌忙接过孩子,庄雨一下仰身摔倒在地。许叔叔说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快呀!我拨通了120的电话,许叔叔报了地址。救护车一会儿就到了。我留下方姨和许叔叔看孩子,陪庄雨到了医院,抢救了半小时庄雨才苏醒过来。醒来只是流泪,一句话也不说。后来,方姨和许叔叔赶到医院,在庄雨床边一遍一遍劝他:‘庄雨,你要挺住啊!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晴晴还需要你呢……’庄雨说:‘妈,我醒了,我会照顾好小姐姐的的孩子的,晴晴呢?把她放在我旁边来……晴晴……小雨说过要给晴晴当爸爸的,小姐姐狠心的不看你一眼就走了,爸爸不能再抛下你不管了……’”
何婉婷一边说一边止不住地流泪。小萝莉乖巧地从衣兜里拿出纸巾替她拭干泪痕:“阿姨说的是我的爸爸和我这个晴晴么?晴晴怎么不记得?”
“当然不是你的庄雨爸爸和你这个晴晴了。”何婉婷道:“那是别的晴晴和别人的爸爸。我们的小宝贝儿一生下来就是幸福的,有你大姑,有你外公外婆,还有何姨张姨,这么多人疼你……”
“可是,晴晴没有妈妈……晴晴的妈妈在天国呢,很远很远的。”
“出国嘛,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么?”
“那当然是真的了。”
“要不晴晴的妈妈回来了,我请大家吃饭。咱们去吃肯德基,不!我要爸爸做饭,做一大桌子菜。爸爸做的菜才最好吃呢。”
“嗯,好呀!到时候晴晴可不许耍赖呢!”
“耍赖是小狗,汪汪汪……”小萝莉道。
“方姨和许叔叔见庄雨没事儿才放下心来,叮嘱我不要再刺激他。庄雨说:‘妈,你们先回去吧,晴晴还小,在医院里呆着不好。我没事儿了,让我同学先照顾我吧。’方姨和许叔叔走了之后,庄雨才问我怎么回事儿。我就把你公司面临倒闭的事讲了。他说先别着急,只要是钱能摆平的事都不是事儿。他问我盼盼现在好么?我说我们快一年没有通电话了,她打通我电话时是陌生号,还是打了好几遍我才接的。我又问他你和盼盼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好好的就分了呢?他告诉我说:‘小姐姐遇到点麻烦,我必须帮她。可没想到盼盼不听我的话,竟然突然闯到这个城市,而且恰巧出现在我和小姐姐的婚礼上,结果伤心欲绝的离开。’他派了两个人照顾你的安全,直到你爸爸带你离开。他打你电话总是不接,后来再打号码换人了。他说:‘婉婷,我每隔一段就去盼盼那里一次,每次都见不到她。我真想跟她说清楚,可这事儿一时又说不清楚。后来,听邻居讲盼盼进了精神病院。那时小姐姐身体不好,需要照顾。我的心里苦,又没有人可以说。小姐姐劝我和盼盼在一起,不用管她。她有爸爸妈妈呢。我说我要是走了那不穿帮了么,再等等吧,等孩子生了,咱把离婚手续办了,我就去找她。小姐姐说值得么,庄雨,你付出这么多,值得么?我跟她说当然值得,我不想她再受委屈。谁知道小姐姐还是没能躲过命运这一关,生下晴晴她没看一眼就走了。婉婷,你不知道我的苦,盼盼为我疯掉,和我高中三年相依为命的小姐姐又死了。那一刻,我真的撑不住了。从那以后,每日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身在何处。直到你来了,叫醒了我……我的身体垮了,精神也垮了,一时去不了,这样,我有个干姐姐是个服装设计师,叫李玫。你们带着钱先去帮盼盼。等我休养好了,就搬过去。这个城市太让我伤心了,我爸爸妈妈死在这里,小姐姐也死在这里,我不要再呆在这儿了,就是死,也要死在外面。’后来,李玫姐带着两千多万的资金和我来到这里……”
“盼盼,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庄雨现在过的很好,纵有风雨总关晴,这一切都过去了……”
“庄雨呢?他现在在哪儿?这四年来他为什么不来看我?”我问道。
“庄雨的师傅,也就是李玫姐的爸爸病了。我们回来的那天,他们刚走,小宝贝儿都来得及从幼儿园接。这四年来他每时每刻不在你的生活中,不在你身边,他不想你见他他会告诉你原因的。”何婉婷道:“他说你会了解的。我有他的电话,你要打么?噢对了,李玫姐的爸爸没什么危险,他们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坏。”
我拨通了庄雨的电话:“……”
“婉婷,有什么事么?”庄雨问。
“我是盼盼……”我说。
“……”庄雨。
“你这个懦弱的小男人,你这个没勇气的家伙,不就是以命运为敌么,你怕什么?大不了我死了你陪我一起死好啦!你女儿现在就在我怀里,你还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你这个混蛋王八蛋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身边?”
“哦,很快……这个……恨不得立刻,马上……”
“你有那么多爱你的人,却从不曾对我吐露半个字,我有那么爱吃醋么?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晴晴的妈妈,那个让你为了她不惜牺牲一切,连我都敢背叛的的小姐姐时谁,叫什么名字……你准备瞒我多久?”我声嘶力竭。
“盼盼,我不想失去你,更不想你受一点伤害,受一点委屈。小姐姐给了我生存下来的勇气,你,给了我爱的动力……”
“哦,小姐姐叫许晓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