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如果我不能改变命运,我还可以改变自己。
高一开学第一天排座位的时候,我自觉的坐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不是因为我的个子高到我足以鹤立鸡群引以为傲,而是我洗的已经褪色的初中校服让班主任颇感兴趣。因为她眼神如炬,目光如刀。
我靠窗而坐,外面的阳光明媚,风景妖娆。
唯一的遗憾时我的同桌仿佛来自原始部落:杂乱的长发,散发着丰富的味道;瘦削的脸庞如同化了厚厚的迷彩妆,忧郁的眼睛还在回味着来时的丛林……
但是他足够安静。
我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阴影。
但假如你心中拥有一个太阳,你看到的世界,就只有光明。
“我叫许晓楠。”
“呵……呵……”他张了张嘴,发出一丝声响。
我忙把自己的水杯递给他。他下意识的伸手来接,却又慌忙的缩了回去。
我拉了他的手,把水杯塞进他手里。
他趴在桌子上,肩膀抽动起来。
“庄雨。”良久之后,他用笔写道。
“我陪你去洗把脸吧。你的脸上充满了乡土气息。”我写道。
“嗯!”
从水房出来,我眼前一亮。“打帅哥一枚啊!你干嘛要伪装自己?现在是太平盛世朗朗乾坤的。”
他羞涩的笑了一下。
“今天不上课,军训明天才开始。不如我陪你去洗洗澡,理理发,然后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怎么样?”我说。
“不好!”他写道。
“为什么?”我说:“难道你身负什么重大使命,还要继续潜伏下去?”
“我不和女孩子一块儿洗澡!”他在手机上写道。
“想得美!”
那天我领着他买了衣服,等他洗了澡出来,又送他去理了头发。
“谢……谢……你。”他断断续续的说。
“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说。
“给……你……钱。”庄雨说。
“我收着了啊……”我说:“庄雨,你知道么?我要是不收可就要饿肚子了……”
“明……白……”
2.庄雨是唯一一个没有参加军训的人。
他总是孤独的坐在窗前,黙默注视着操场上的喧嚣。像一只受伤的小兽,静静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吃饭的时候,我总是要先到教室里拉他一起去餐厅,让他先占好位子,再去打饭。我发现他有轻微的自闭症,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同他搭讪他都手足无措如临大敌。刚开始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在餐厅吃饭。我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在餐厅用餐,他一直等到所有的人都吃完才一口一口的慢慢把饭吃完。
“好吃么?”那次我问他。
“好吃,比……方便面……好吃……”他说。
“你一直在吃方便面么?”我问他:“你妈妈不给你做饭吃呀?她没空的话你不会自己做嘛!”
“我爸妈出国了,家里没人……”庄雨说:“他们走的急,我什么都不会……”
“不会是什么贪污犯之类的吧?留一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儿子就不怕饿死了?好狠心的父母!好可怜的孩子……”我心想。
“你会洗衣服做饭吗?”庄雨小声的问我。
“当然!”我说。
“那你能不能抽空教我?”
“当然可以。”
“晓楠姐姐,你会不会嘲笑我,鄙视我?”庄雨头低垂着,声音渺不可闻。
“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资格去嘲笑别人,你说是么?”我说:“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不同,经历不同,但是,每个人都会慢慢的成长起来的。”
“谢谢你,晓楠姐。”
“不要叫姐,可能人家还没有你大呢。”我说。
“我希望有个姐姐。”庄雨说。
我每次打饭都会打一荤一素两个菜,两份饭。庄雨面无血色,严重的营养不良。当然,他的伙食刷的是他的卡。
我每次都只吃素菜。
“肉不好吃么?你怎么不吃?”
“我在减肥!”
“你是想挥一挥手就飞起来么?”庄雨道:“我吃不了,倒掉可惜了。不如你牺牲一下,把它们消灭掉。再说了,你想减肥,总有先胖起来才有得减啊!”
“倒掉就倒掉,反正是你的钱。”
“以后不要再打肉菜了,你不吃我也不吃,我们一起饿死算了。”
“你以为人家都是你呀?不吃肉就会饿死,少爷?”
“我什么少爷?你见过我这么苦逼的少爷么?我知道你家境不好,不舍的。我请客请你吃不行么?”庄雨说。
“我怕我吃惯了肉,就再也咽不下白饭了……我怕我习惯了锦衣玉食就再也受不了苦……我不是你,我习惯粗茶淡饭,我习惯别人的白眼。我生于贫贱安于贫贱。”我说:“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不要逼我好么?哪怕你只是出自善意的关怀。”
“……”庄雨。
因为晚上没有课,我便拉了庄雨去逛学校周边的商店和超市。他应该多接触这个喧嚣的世界,多接触一下形形色色的众生,那样会容易从自闭的世界里走出来。
相对于食品和服装店,他更热衷于逛书店,每次出来都要买一大堆的课外书。
“买那么多,看的完吗?”
“看的完,我时间很多的。”庄雨道:“我不用军训,而且我看书很快的。”
起初我不大相信,可他却用了一天半的时间看完了《简.爱》,还写了二十页的笔记。后来隔了一个多月,我问他《简.爱》那本书得细节,他给我讲的绘声绘色,连那些名句都背的一字不差。我不得不相信他是个妖孽。
我甚至后悔跟他做同桌,更甚至后悔跟他做朋友。
跟他在一起,姐姐我压力好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