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子眇俯在船沿边,仔细观察着不远处的小渔村。大白天的,如此安静的渔村,让他心生警惕。
“不如我们就近上岸。”刘辩轻声说出了史子眇此刻内心的想法。看来刘辩此时真开了窍,不再是以前那位养于深宫之中的废材少年。
“好!”
船靠浅滩,史子眇解下背上另一把备用佩剑,交与刘辩。一起俯身向村口移动着。
杜家村,村口树立的木牌之上,用篆体刻着这三个字。想来这渔村有识字的士族。
刘辩两人,沿着村口大路,向村子里缓慢潜行。所经过的房屋里,无不是一番满地狼藉的景象,似乎刚被劫掠过。
“人都去哪了?”史子眇嘀咕道。
刘辩指了指村子最里端,那个看起来最华丽的院落,说道:“可能在那里。”
两人躲在围墙一侧,刘辩正在用手势比划着,透过墙沿,他能看到,大厅跪满了男女老少,估摸着有一百多人,由十几位贼人看守着,其余房间贼寇数量不明。
轻身翻入院中,两人沿着客房背后的水沟,向大厅靠拢,所幸没有惊动任何人。
大厅左侧卧房,突然传来一阵****声和挣扎声,史子眇用手捅破窗户纸,向室内看去。刘辩依样学样,也捅了个孔,室内正准备上演“霸王硬上弓”的一幕,只见贼寇头目,正准备脱衣干坏事呢,而脚下踩着一位妙龄女子,女子腿脚被捆绑住了,用力挣扎着。
“好机会!”刘辩正想破窗而入,却被史子眇挡在了后面,这时,史子眇已经提剑杀了进去,但这原本必中的背后一刺,居然被贼寇头目躲过了。史子眇只得转身再战,贼寇头目武功不弱,却未料想到窗外还有人,只顾着与史子眇打斗,此时的后背却又露给了刘辩,刘辩集中意念,使出御剑术,只见一道白芒过后,贼寇头目背心多出来一个大血窟窿。史子眇惭愧,这一剑比刚刚自己那一剑,强了太多,他也没有料想到,短短几个时辰,刘辩的御器之术,高出他许多。
贼寇头目倒下。
“小心!”
大厅内的贼寇们听到喊声,鱼贯而入,已经有三名贼寇,举着朴刀,向史子眇砍来。史子眇转身,挽出两道剑芒,分别刺向其中两人,却见刘辩后发先至,横剑一扫斩下另一名贼寇的头颅,鲜血喷出,让另两名贼寇心中一骇,也倒在史子眇的剑下。
幸好有那一道门的存在,可以避免贼寇们的围攻。贼寇们丢下六具尸首之后,发现头目已死,卧房中的两人功力不弱,也不急着冲入,转身吆喝着,准备火烧卧房。
刘辩、史子眇也不急着冲出,怕刀剑无眼,伤到了大厅中的百姓。
刘辩指了指开向大厅前方庭院的窗户,一跃而出。此时贼寇头目已死,而庭院中又无人,想来贼寇人数不多。便将贼人引入庭院,一并消灭了。
大厅中,那些跪着的百姓们之中,也有机敏之人,看到贼寇们疲于应付,虽然手脚被绑,却也呼喊着,努力站起来,涌向贼寇,虽然没有武器,这不还有牙齿嘛。
仅剩的八名贼寇傻眼了,这前有高手,后有贱民。转身砍伤几名百姓之后,向庭院一侧逃去。可惜,他们低估了高手的实力,也低估了群众的力量,纷纷被斩。
哗啦啦,这暴雨终究还是来了,不过走得也快。庭院中贼寇的尸首,已经被民众们冒雨掩埋在院后的枣树下,可能是希望来年能长出更多鲜红的枣子吧,深刻诠释着“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院落中的血迹,随着暴雨彻底消失了,大厅之中,也恢复了正常的摆设。刘辩被众人推上了首席,案台下方,一百多名被拯救的男女老少们,纷纷磕头拜谢。
“感谢公子活命之恩!”杜老再次拜道。
杜老,算是杜家村最有威望之人,也是这座院子的主人,原籍河东解州,因为人慷慨,又善于木工、造船,深受乡民爱戴。刘辩救下的那名妙龄女子,正是杜老的小女儿,名为杜兰,生得国色天香,美貌动人,就连刘辨内心都不禁有些萌动,也难怪贼寇头目垂涎三尺了。大女儿杜绮,已嫁为人妇,现居高唐县。
“杜老,为何渔村里只剩这么些人了?”史子眇问道。
“唉,这年头兵荒马乱,又恰逢灾荒,很多乡亲都南下逃难去了,就连这宅子的原主人,也都南迁了。我们也正准备投奔高唐县,我那女婿长生,在高唐县做了武官。”
“不知两位恩公,所往何处?”
“暂且云游四方罢了。”史子眇答道。
真是艺高人胆大啊,这都什么年月了,还云游四方!杜老心道,心中也起了拉拢之心。
“相逢是缘,令郎和小女年纪相仿,看起来也非常般配,不如我俩皆为亲家如何?”看着刘辩仪表、身手非凡,杜老瞬间变身为月老,要撮合这段姻缘。
“……”史子眇望向刘辨,刘辨是君,他是臣,虽然被尊称一声“亚父”,但这种大事,他可不能僭越,也不敢拿主意的。
“我等亦为仇家所迫,四处逃难。若杜老不嫌弃,可一并前往高唐县”刘辨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对于一路同行,倒是很赞同。
“如此甚好,多谢两位恩公了!”杜老也正担心这一路上再遇贼寇,有高人随行,也安全许多。
“客房已收拾整洁,请两位恩公休憩!”
沐浴之后,经历多日漂泊的刘辩,终于睡了个安稳觉。由于生在宫闱,长于道观,他从来没有料想到,这宫外生活有如此凶险,残酷。内心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引导着他,来适应这个残酷的世界。昔日皇宫之中,宦官和舅舅何进火拼的流血画面,都能让刘辩恐惧不已。而今日连杀四名贼寇,竟然没有任何犹豫和不适。
“我不是被董卓毒死了么?是怎么醒来的?刘辩看着铜镜里的模样,这还是我么?我会是谁?……”刘辩有着太多的疑问,他只依稀记得,自己是从泥坑里爬出来的,而被毒害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刘辩没有任何记忆。
第二天清晨,杜兰带着丫鬟,早早就打了水来,伺候刘辨、史子眇起居。杜兰甚是细心,还带来了一套冠服。
她昨日见刘辨的道袍太过宽大,不甚合身,于是昨晚连夜赶制了一套汉服。
“公子,换上这套新衣,如何?所穿道袍我暂且拿去洗洗。”杜兰有点扭捏地说道。想起昨日英雄救美的那一幕,芳心早许,但却不知刘辨对自己是否有意,故而心中怯怯。
刘辨自幼好洁,只是没有衣服可以换,这身上道袍还是史子眇的,此刻巴不得有干净的新衣服可以换了。
“多谢!”刘辨转至屏风后,飞速将新衣换上,心中也对杜兰的细心和贴心,高看了许多。
果真人靠衣装,马靠鞍,刘辨转出屏风,往那一站,犹如玉树临风。倒是让杜兰看得,满脸飞霞,不好意思地跑了。
史子眇也换了套新衣,满脸笑意地打量着刘辨,“亚父,何故发笑?”刘辨问道。
“我看此民女甚是聪慧贤淑,公子不妨收为妾室,这一路上也好有个照顾。”史子眇也担心自己照顾不周,毕竟以前那会,可是从皇宫里专门抽调了五十名宦官和宫女,用来照顾刘辨的宫外生活起居。他这个养父,只有其名,却没有“养”父之实。
“如今我们四海漂泊,朝不保夕,以后再谈不迟。”
此刻,庭院中已经聚齐了一大批父老乡亲。杜家村的大部分村民,都想追随刘辩、杜老,赶往更安全的地方——高唐县城。只见三十五名成年男子,无不背着行囊,手中握着仅有的武器——锄头和柴刀。
刘辩站在大厅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前排的这些男子,有的看起来三十几岁,有的看起来跟自己一般个头,十几岁的样子。他转身对史子眇说道:“亚父,给他们传授御器术,将其训练成合格的护卫,如何?”
“甚好,只是他们体格弱,资质平庸,公子不可要求过高。”
“所有成年男子编为护卫队,与我一道,接受史道长的训练,护卫大伙儿的安全。有没有人自荐为队长?”
“我来!”只见前排走出来一名二十几岁的男子,浑身泥泞未干,腰上系着柴刀,背上竟然还有一把弓箭,箭壶中插着七八跟羽箭。想来就是杜老口中,杜家村上唯一的猎人了,姓秦名宜信。他时不时望向杜家小女,眼神中流露出对刘辩深深的敌意。也难怪,自小他就爱慕杜家小女杜兰,只是不巧昨日贼寇来袭之时,他去了几里外的芦苇荡打猎,归途中又恰逢暴雨,直到清晨才回来,所以才让刘辩逞了英雄。刚刚听闻昨日的经过,此刻又将杜兰的神情看在眼里,自然对刘辩有一股敌意了。
“出发!”只听见“流民头目”——刘辩,一声令下,杜家村的百姓们,拖着全部家当,上路了。
此去高唐,差不多有五百里,估摸着要走半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