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
这是我不敢去想的。但进宫确实是我最好的出路了,与无数女人共享丈夫、勾心斗角?
我不愿,但若去享受宫中的荣华富贵,我愿。
荣和公子退婚之事卷遍汴京,整个汴京的人仿佛都在看我的笑话。一向端庄优雅,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沈纯良,竟会被退婚,这是何等笑料?
大哥与父母亲皆忧心忡忡,这几日上门提亲的人家也并不少,母亲整理出较好的人写为名册交于我,
不过三家,
一为小商贾之嫡子陈应看,容貌平平但为人处世受得夸赞。家无官名,有一通房,无妾室,鲜少访问烟花之地,经受夸赞。
二为从六品官员之嫡子孟无灾,说是风流倜傥不为过。却是个纨绔子弟,经常寻花问柳,有七通房,四妾。
三为岂远大将军之嫡子岂问山,俊美秀丽,富可敌国,功名利禄皆有,仅有一妾。
我看到岂问山时,是满意的,视线继而扫过名册,心沉了下去。
愿...提为...妾?
我虽小门小户,但却是汴京出了名的端庄、婉顺,曾经提亲的人可是踏破了门槛,如今要我做妾?我自是不愿,只得隐忍着轻轻合上了名册。
“女儿知道了,让女儿再深思熟虑一番吧。”
母亲蹙眉,
“纯良,不好再拖了。陈应看虽无功名,做不到家财万贯,但是不会亏待你的,没有膏粱锦绣,至少门户清静。再说这孟无灾,母亲确实不喜,寻花问柳,作风下流,流连于烟花之地,如今正妻未有却先有了如此多的妾室通房,实非良配。岂问山...若他愿娶你为正妻,我也不会如此纠结,但纯良,有时候做高门之妾未必会寒于低门之妻啊。”
我摇头,
“母亲,纯良希望嫁一可为家族添光的人,陈应看虽不错,但纯良是有野心的。孟无灾且不说家世如何,这单单十一房小妾通房,又如何让人吃得消?难道不是事先未捷身先死?岂问山...”我想,“女儿终究还是不愿做妾的。”
听到此番话,母亲也觉有道理,只得哀叹,我透过窗纸见天已黑,有些沉郁。
难道,我只有进宫一条路可走了吗?只得剑走偏锋,赌一把了。
“母亲切莫担心纯良的终身大事,纯良心中已有定论,不会令母亲失望的。”
我一向是没有主见的样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突而讲出这一番话,倒是令母亲面露几分诧异,
“你已经有看中的好人家了?”
我笑,
“如何算好人家?一不过于荣华富贵,令女儿衣食无忧,锦衣玉食度过余生。二不过莫要宠妾灭妻,尊重嫡妻。三不过家有官名,可扶持父亲与大哥,为此争光。但女儿希望的好人家,可不仅局限于这三点。还有第四点,那就是品行端正,正所谓夫为妻纲,奸邪之事终究上不得台面。母亲,您看是吗?”
“是这个道理。”母亲笑着点头。
“可惜如此好人家,纯良是无福消受的了,但却有一户人家,纯良愿铤而走险。”
“是何人家?”母亲诧异。
“母亲仅需要等待纯良的好消息便可,搏命一拭也值得。”
不知为何,母亲有些担忧,柔荑抚上我的眉梢,
“都喜上眉梢了,母亲教过你,不要喜形于色。无论多得意、多开心的事,都要嚼碎了、嚼烂了藏在心底。有多少人可以从面上得知你的心思?聪慧是好事,愚笨也是好事,但过于聪慧过于愚笨皆为坏事。纯良,你可以过于聪慧,但你要将这份聪慧埋起来。”
我立刻收敛起过于高兴的笑容,仅露微笑,微微低头,
“语迟者贵,纯良铭记。”
自小受教的我心中一定会铭记一字,就是“忍”。
所以荣和公子抛弃我,我不会迁怒于任何人,他的通房有孕,同样如此。
不过半月,从容的家书如期而至,内容简明扼要。她偷听到五日后,陛下要微服私访,路程于汴京至洛阳。
我明白从容的意思,是令我假装与皇帝偶遇。
汴京至洛阳共有三条路,一为大路,山贼横行,附近皆为荒山野岭,若要被山贼抓到自然是无法逃脱,我不认为他会走这条路。二是水路,只得乘舟,好在还算平静,三是羊肠小道,鲜有山贼。
我不确定陛下走水路还是小道。
既然不确定,那就让此事变得确定。相比之下,水路更容易发生些逾矩之事,小路可分道扬镳,但水路不能,若水面仅有一艘船,必定共渡。
我命早归向山贼传出风声,两日后午时商贾之子陈应看将看护金银从羊肠小道走。我知晓这些山贼最近正颗粒无收,急需用钱,定会去。
于此,只能利用陈应看了。我听说他会看送物品,但不是金银,而是她嫡妹陈应是从西域进购来的稀奇狗种。
陈应是自小向往西域,陈应看就花大价钱购进西域舞娘为她作舞,西域美食她也尝过许多。这一条西域狗或许是陈应是的心头爱了,但若可助我一臂之力,到也算物尽其用。
两日后未时,早归为我戴上帷帽,就去茶馆吃茶,我低头吹去热茶,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不错,茶馆是个好地方,对于口无遮拦的人是个消遣之地,对于我而言是个得心应手的好地方。
前桌两个文弱男子,正大声“嘀咕”着,
“老兄,知道吗?陈家的公子陈应看,护送物品被山贼抢去了。”
“哦?走的可是那条大路?”
“非也...非也。是小路,未曾想,如今小路都山贼横行,这几日可切莫出行了。”
“什么?居然是小路?这陈应看也真算是倒霉了。”
“可不是嘛!走小路也会遇到山贼。不过这次运送的不是财物,而是他嫡妹陈应是的西域狗,价值连城呢。但这毕竟是活物,那山贼又不识货色,陈应看倒也没受伤,不知算不算幸运,总之将这西域狗安全带回了府中。”
“这些商贾之事切莫管了,只是老兄,这几日可切莫走那小道了,若出行可只能走水路了。这知府衙门管辖无力,怎的连小小山贼之乱都平复不了。”
“嘘!怎的聊到了官府身上!你可是不要命了?”
“呸呸呸...”
听到了想要的结果,我才将茶水饮尽,留下足量的碎银子,带着早归晚离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