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船将要淹没,皇帝犹豫踌躇了一下,将我拦腰抱起,又示意他的侍卫带好早归,入了他的船。
随即皇帝起身追击李全,侍卫也有二三,直击黑衣人。
这几人打的热火朝天,黑衣人渐渐处于下风。李全看了我一眼,见我点点头,方与其它二位黑衣人留下一枚烟雾弹,了无踪迹。
“该死,让这三人跑了!”皇上的侍卫咒骂道。
我用帕子轻轻拭泪,
“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他叹了口气,
“无事,姑娘家住哪里?在下护送你。”
“公子将我置于曾来的岸边就好,我的马车在岸边等我。”
他点了点头,又坐回船上。
将至岸边,我感觉耳后的系绳已经松了,就趁其不意,用指尖勾了勾,刚好有一阵风吹来,将这面纱吹掉。
我一副面红耳赤、惊讶不已的样子看着他。
我自知容貌仅是清丽,比不得刘皇后更比不过从容,但也经受人夸赞。
刻意的笑印在娇媚可人的面容中,还是不免令皇帝心醉了几分。
“啊!”我抚了抚脸颊,“小女子逾越了。”
“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抬头看他,
“这怎可随意告知,若小女子与公子有缘自会相见。”
说着,就倚靠着早归下了船,临别时回眸对着他娇笑一下,继而又是端庄的自己。
回府后,我将凤首箜篌装回木箱,如今已是七足月,距离进宫还有一月。
这一天实在太累,我早早就卧在软榻上,早归为我摁额。
“将要临冬了,吩咐下去多做几件过冬的衣裳和抄手。”我又想了想,“也到了烧地龙的时候了,香绘身子不好,如今是靠补品吊着命,为她多备几件衣裳,地龙要烧足,可知?”
早归应了一声。
“在知红与香绘之间,大小姐可是帮扶香绘了?”
我笑着摇摇头,
“怎会,早归还不了解我?对于这种不涉及我利益的明争暗斗,我自然是坐观垂钓。连大哥都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我怎么好帮扶?不过是怜悯之心罢了。”
早归觉得言之有理,
“大小姐说的是。”
晚些时候听了风的香绘拖着身子赶来了,我怎好让她久站,立刻将她扶于软榻之上,
“大小姐吩咐为奴婢多准备过冬的衣裳与烧足的地龙,奴婢已然是感激涕零。”
我抿了一口茶,
“你如今身子如何?”
香绘哀叹了口气,以往柔和淡雅的双眸如一潭死水,
“奴婢的身子奴婢最清楚,怕是活不了多少时日了。少爷如今对我的照顾不过是怜惜,我想他心里的人儿还是知红的。”言罢,香绘眼中闪过几分自卑,“知红生得好容貌好身段,连我见了都...”
“好了。”我打断她。
不知为何,她见到知红自卑的模样,让我想起了我见到刘娥时抬不起头的样子。
“以色侍人方能长久?府中又有多少人尊重知红呢?”
香绘垂眸敛目,点了点头。
我又想起那日剪花枝时层层花枝后,知红娇艳欲滴的双眸,芊芊玉白的柔荑,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大哥。若非我早见过刘娥的天香国色,或许也会认为这就是天人之姿。以往觉得从容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如今被刘皇后诋了不知多少。
今日算是临冬鲜少可见的暖阳天,不知道可是在昭示着什么。
又过半月,是冯以之与荣和公子成亲的日子。
那日街上尽是围观的百姓,十里红妆,红纱缦缦竟铺到了十里外。全汴京的酒水吃食皆由刘家承包,皇帝都喜气洋洋赐了喜糖。
冯以之的嫁妆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金银珠宝且不说,连传统的一双筷子都是玉制金雕。聘礼更是奢侈糜烂,装着聘礼的马车驷马高盖、朱轮华毂,看了直教人咋舌。
我若是不羡慕是假的。毕竟我心里是有过荣和公子的,感情虽不说多深切,但也被他伪装的温柔乱了阵脚。
婚后第二日,冯以之却来拜访了我。这姑娘也是直率,丈夫的前未婚妻怎的也要避讳些好,她倒是直肠子。
我见她梳了妇人髻,着了一件青色百褶裙,笑的婉约温和,褪去了青涩。
“沈姐姐。”
我笑着嗯了一声,示意她坐下,
“我知道我是做了坏事的,心里就像扎了根刺,难受极了。所以总想着与沈姐姐讲一讲话,不然怕是要成了心病。”
我命早归为她斟茶,令晚离将门窗关好,
“我怕你着凉。”
冯以之不禁垂眸,今日也是临冬难得的艳阳天,怎么会冷?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暗自提醒她罢了。
“原来沈姐姐是在乎的,我却是更难受了。”
无论我装的如何深明大义,却一定是难受的。
冯以之喝了口茶,缓缓开口,
“沈姐姐想听听以之与荣和公子的故事吗?”
我没想到她愿意讲与我听,只得僵硬地点了点头。
“以之家世不错,自小就被娇宠长大,见过的男子却极少。我自知长相平平,仅是一双眼睛有些灵性。就一二月前,我去汴京礼佛寺求签,当夜在京郊小住,遇到了歹徒妄想轻薄我。我的侍女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着,她眼中透露出几分无助与希冀,“是荣和公子救了我,不知为何,他见到第一面就对我百般相助、温柔体贴。那日是他骑马将我送回府里,我知晓女儿家的名声会因此毁坏,但他是好心相助,我不愿拖累他。”
“然后呢?”荣和公子对她如此温柔,不过于那双与刘娥极为相似的眼睛罢了。
“后来过了半月,他来寻我,说不会让我的名声受损,也会娶我。可我知道他与你早有婚约,内疚不已。皇后娘娘寻来了我的画像,我自知除了出身都不如沈姐姐,也包括容貌。荣和公子与皇后娘娘皆非贪图家世之人,不知为何她却极为高兴。那日早就叫了荣和公子去,为我二人赐婚。”
刘娥竟然专制到如此程度?她是希望荣和公子寻替身的。岂不是想荣和公子面对妻子的时候,无论洞房花烛夜还是深情相拥时,心里想的都是她刘娥罢了。
说着,冯以之神情有些飘忽不定,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荣和公子深情款款看着我的时候...总觉得他是在看另一个人。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
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
我心下一惊,手指不禁绞着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