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德明戾气渐长，却话不多说，掷起龙案上的东西就扔出去。姚斌第一反应就是躲避，偏偏德明扔得极准，那笔、揉成一团的纸，奏折、书、杯子、镇纸等等，通通无一偏差地应落在姚斌身体的各个部位，令他避无可避。
承霄看得甚是过瘾：“够不够解气？不够叫福东再拿些来。”
德明冷哼一声，才开口责备道：“你说的是没有灵魂，弱不禁风、无所事事吗？有本事出来单挑啊。”
看来还要加一项刁蛮任性。姚斌倔犟道：“你的身份摆在那，就死打我我也不敢还手。”
“你……”德明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发飙大叫：“福东，把笔给我拾来。”
福东从姚斌身旁捡过毛笔，递了上去。姚斌小声地跟舒华嘀咕：“这女子甚无教养，她表情也太凶煞了吧。拿笔干嘛？当刀使戳死我吗？”
舒华好心地示意他别说话：她真能拿任一种东西当刀使，将你一刀毙命。
“姚公子……”德明捏住毛笔的一头，把它横放在眼前，细细端详。她笑靥如花，数不清的柔情，道不尽的羞涩，配着莺声道：“你说你的头硬呢，还是御书阁的盘龙柱硬？”
承霄斜视地盯了她一眼：怎么着？装模作样憋着放大招？
当然，姚斌是没见识过德明狠辣的手段，自然被她搞得莫名其妙：“什么？”
“呵！”德明狞笑一声，暗调内力，看似轻轻一掷，那毛笔“倏”地一声，快如闪电，转眼即逝。舒华离盘龙柱最近，突惊觉一股邪风从耳根撩发过，“嘟”的一声闷响，盘龙柱的龙眼珠子钻出了一个洞，毛笔完完全全地陷了进去。
众人皆是一惊，即是佩服，又是羡慕。
姚斌后怕地咽了口水，心想那毛笔插进脑袋还有命活？于是强颜欢笑道：“肯定是柱子硬，那柱子多粗啊，我脑袋比林黛玉的命还薄呢。”
他是怂了，德明是笑，承霄是怒火平熄、心软了，他叹了口气道：“起来吧，跪着也不能解决问题。福东，吩咐下去，为他们俩个备茶。”
“我呢？”德明可怜兮兮，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承霄鲜少地对她露出宠溺的目光，甚至嗅到德明三千瀑布发丝的芬芬，还忍不住当小狗一般摸了一把。虽然严厉不减，语调却温暖了不少：“大半夜的，你喝什么茶？让御膳房给你炖一些养生的补品。”
见此情形，姚斌大为感动，道：“王上和娘娘鹣鲽情深，鸾凤和鸣，羡煞旁人。王上，既得佳人，应该就明白臣的心情。”
明白你个鬼！
舒华哭笑不得，道：“兄弟，她不是娘娘，她是王上的妹妹，把你从监狱拯救出来的德明王姬。”
“当真？”姚斌憨笑捶胸顿足，不好意思地说：“真是失礼了，望王姬不要见怪。唉，果然是凤子龙孙，相貌是一等一的好。”
哈，他还真是只关心国家社稷，对皇家艳事充耳不闻。德明和承霄尴尬地相视一笑。
“好吧，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要娶明月春？她为什么会同意？讲明白的话，或许我能帮你。”德明道。
姚斌语出惊人：“我还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什么！”几人同时惊起。那他在这里要死要活的几个时辰是几个意思？
德明大手一挥，道：“散了散了，大家早点回去安枕入睡吧。”
姚斌急眼了：“王姬，我并不是想用皇命来压迫明月春嫁给我……”
见德明理都不理他，直径离开。他又碍于脑子里根深蒂固的礼法守信，不敢上前拉扯，惟有快步张开双手拦住她的去路，诚恳道：“我只是想表示我娶明月春的最大诚意，所以我想让所有人先同意了，所有事情办妥了再聘三书六礼上门求亲，即使到最后她不愿意嫁给我。”
此话一出，震慑全场。他的用心，他的意诚，让德明不由得对这个呆头呆脑的书生高看一眼，顿生好感。
或许是受感染，感受到姚斌在玩命的认真，承霄决定帮他一把：“你先忍忍吧，舒华说的方案挺好的，你先选间清静的小院，过些时日，生了孩子，再去父母面前美言那女子是如何的孤苦无依、高风亮节，出于淤泥而不染……”
“停……王兄，停……”德明不得不打断他，面露难色道：“你形容的不是明月春，不要受那么多的小说野记影响。明月春她……她是醉梦苑的老板娘，醉梦苑在秦怀大巷是数一数二的青楼，说什么孤苦无依呢？而且……姚斌你今年二十二吧，明月春整好大你十年。”
又是一阵鸦雀无声。姚斌见舒华和承霄又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于是开口解释道：“明月春很有魅力，看起来顶多大我五、六岁。真的。”
“那个……”德明欲言又止：“嗯……明月春有魅力我是知道的，但是……你知道吗？进醉梦苑的姑娘都抛了旧名和祖姓，冠以花草或动物的别称，后面添一个醉梦苑独有的姓，分别是楚和春。醉梦苑的门联大字写着‘楚笑美媚留冰清，春梅露璐承雨恩’，明月春向来以自律人，她姓春。”
承霄倒吸了口冷气，板着脸道：“朕不管你了，你爱怎么就怎么，只是休想朕会出面说服你父母。”
姚斌仍不为所动：“我不介意明月春的过往。真的。”
眼见氛围越来越诡异，舒华出面打圆场道：“王上，难得姚斌有喜欢的人，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良偶佳配，可到底也不是作奸犯科、丧尽天良的人，姚斌他会独立思考的。但有一样，王姬，既然明月春条件那么好，她大可不姓‘春’，早早的找个普通人嫁了。”
“明月春一心扑在醉梦苑，从来没想过要嫁人。”说起明月春的事迹，德明瞬间肃然起敬：“她对醉梦苑的姑娘说，即使你们到外面低人一等，可在醉梦苑，大家都一样的。”
“王上，你就准了微臣的心愿吧。”说罢，姚斌又将身一拜。
承霄没有说话，看得出来还在左右摇摆不定。舒华把姚斌扶起，道：“你说清楚为什么非娶明月春不可。”
……
